楊府,書房于衡六爺而言不過是件擺飾罷了,平日在書房裡裝腔作勢的賞畫習字、飽讀詩書,唯有他自己知道腹中那點文墨還不如一杯酒水多。
書房外的遊廊下,衡六爺的妻子杜夫人正在訓斥頑劣惹禍的兒子。這兒子是她年近四十歲才求來的獨苗,寵愛如珠如寶、捨不得打罵。
常言慈母多敗兒,杜夫人亦是知道這道理的。但她祈盡三生福祉求來的兒子,終於母憑子貴穩坐正室之位,自然將兒子疼如心肝肉。
今日楊天保大鬧瓷莊,衡六爺得知兒子被外來的小姑娘打傷,親自往瓷莊討公道。杜夫人亦恨不得衡六爺將那小姑娘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洩恨。
誰知衡六爺一臉灰敗的領著兒子回來,還訓罵她教子無方,險些連累他命喪瓷莊。不僅下令楊天保罰跪祠堂,還令杜夫人禁足反思。
杜夫人知丈夫真的怒了,便提著兒子的耳朵來書房外演一出苦肉計,希望丈夫能饒過她和兒子。
此時,諸葛弈潛入楊府,悄無聲息地來到書房尋衡六爺,恰巧撞見杜夫人訓斥楊天保。
避開遊廊下演繹苦肉計的母子倆,諸葛弈順著低矮院牆繞到書房後面的抱廈,走僕從們出入的小門進入書房。
“滾!”
衡六爺怒吼聲震得屋樑塵土飛揚,端來解酒湯的丫鬟嚇得臉色慘白、慌不擇路地逃出書房。
諸葛弈穿過隔屏,微抬手撩起琥珀珠簾,傾長身姿在昏暗燭光下漸漸逼近。
醉醺醺的衡六爺聽到珠簾響動,以為又是丫鬟來送解酒湯,氣得抓起空酒壺砸過去,含糊不清地罵:“滾!老子……丟臉……丟大了……滾!……老子……不準……你們看……看……笑話……”
諸葛弈輕鬆避閃,輕步來到黃檀木書桌後坐了。桌上筆墨紙硯皆出名家之手,看不出腹中草莽的衡六爺是這般愛面子的人。
“咦?你是誰?”
醉得眼前模糊,衡六爺搖搖晃晃、踉踉蹌蹌走來,一雙厚繭大手重重拍在桌上,傾身湊近試圖看清少年的容貌。
這一細看,剎時嚇出一身冷汗,驚去大半醉意。
“主,主,主,主,主……人?”
衡六爺雙腿一軟撲通跪地,下巴重磕在堅硬的黃檀木書桌上,疼得眼冒金光、淚水橫流。
“主人饒命!主人饒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平日橫行霞彩鎮、耀武揚威的土霸王跪在一個俊美絕世的少年前哀聲求饒,若讓霞彩鎮的百姓們看到定會誤以為自己在白日做夢。
諸葛弈拿起放在桌邊的一本《弟子規》隨意翻閱,淡淡道:“衡六爺酒量不錯,醉得不醒人世還知道求饒,看來是真心悔過。”
“是是是,小人知罪,望主人再給小人一次贖罪的機會。”
衡六爺像狗兒一樣爬繞過桌子,乖乖地跪在椅子旁邊滿眼期盼地仰望諸葛弈。為保住自己和兒子的命,讓他做什麼都行。
諸葛弈將書本放回桌邊,雙手交叉搭在腹前,沉聲問:“元煦為救心愛女子,挑唆陳氏家主與你作對,陳氏族慘遭滅門可是你的手筆?”
“不是。”
衡六爺斷然否認。怕諸葛弈不信,他爬到倚牆的書櫃,從帶鎖的抽屜裡取出一封信,爬回來稟呈給諸葛弈。
“這封信是陳氏家主派老僕送來的,是陳氏家主臨終時親筆寫下的遺書,可證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