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遖笑道“我今日一直和大人一起在這裡整理卷宗,卻沒發現大人何時定了吃食?”
“我可是他家的老顧客了,照例每日一份。”何孜說著將筷子遞給肖遖,肖遖拿起筷子嘗了一塊,嘖嘖嘆道“入口即化,味道濃鬱,這個味道……和我在東陵郡吃過的東陵豆腐道有些相似。”
何孜不由得驚嘆“你說的沒錯。這家店本來就是東陵人開的,實不相瞞,我就是東陵人,所以才特別好這口,駙馬你是鎮西候的世子,這一東一西,你竟然也去過東陵?”
肖遖道“以前遊歷山川,確實去過不少地方,東陵多山澤,景色最為奇曠。”
何孜無奈肖遖只撿好聽的說,笑嘆道“可也是最窮的。”
肖遖不以為然,又將話鋒一轉“所以才能把豆腐這麼尋常的東西做的這麼好吃。”
何孜哈哈笑道“說的有道理!我年幼的時候,窮的連這最普通的鹵水豆腐都吃不上,我發奮的讀書,考取功名的一大動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不用顧忌的隨時吃上一塊鹵水豆腐。”何孜收斂了笑容,彷彿再遐想這什麼,“不只是我,我希望有一天,我的鄉親們都可以過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肖遖點頭道“東陵山地水路縱橫,但同為山地又沒有南疆般物産豐富,農産單一,而且因為交通不便,想要的東西運不進來,多出的物産運不出去,才加重了東陵的貧窮,我覺得首先要做的,是上請為東陵修繕官道,鼓勵販賣。”
“正是如此!”何孜不禁拍案道,眼睛裡的精光簡直比剛才看到鹵水豆腐時還要亮,沒想到肖遖僅僅是遊歷過東陵便如此深知他心,簡直是遇到了知己。
可少頃後何孜冷靜了一些,臉色卻又黯然了“修路雖是良策,但東陵那麼多路,修起來工程浩大耗費巨資,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朝廷裡根本無人提出,而我呢,入京十年一直就在這少府院,前少府監那個老頭子只求安穩度日,而我自己人微言輕,一直以來都沒能為家裡的鄉親們做些什麼。”
肖遖知道當下的情況的確不樂觀,蹙眉道“現下朝廷形勢不穩,皇權旁落,確是難以執行如此浩大的工程,等剪除了惡黨,再提此事不遲。”
何孜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剪除惡黨?你說這話,就不怕我也是方丞相的人?方相眼線門客遍佈京城,你可要小心禍從口出呀。”
肖遖愣了一下,道“方相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心,我與他勢不兩立,就算到了他面前我也會這麼說。”
何孜緩緩的“”嗯“”了一聲,道“也是,你是駙馬,又是鎮西候世子,就算你公然與方家為敵他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不像我這種沒身份沒背景的小官,如果稍有不慎,就會被方家人抹殺,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肖遖雖然才思過人,腦子裡又如同裝了江山的活地圖,但就官場的處事之道,的確是差的遠。
他似乎從未考慮過這種事,不禁陷入沉思。何孜夾出食盒裡最後一塊豆腐,放在嘴裡使勁咀嚼,彷彿在振奮自己的決心“不過我不怕死,如果有機會扳倒他,我一定會去做,定然不會令陛下和鄉親們失望的。”
何孜說了這一番激憤的話,卻見肖遖還是有些出神,抬手推了下肖遖的肩膀“咱們這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不如找個地方吃一頓如何?”
肖遖卻站起身來,抱歉的一頷首“我還有些要緊事,今日無暇吃飯了,等改日肖遖再做東恕罪吧。”
“怎麼晚了,還有要事要做?”何孜疑惑了片刻,忽的恍然大悟,大笑道“哎呀是我唐突了,竟然忘了你這是新婚之日,當然要回家吃飯了。”
既然何孜這麼想,肖遖也沒辯駁,匆匆告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