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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姝靈來到柳非的臥房，但見老人家早已起身，此時正坐在案邊翻閱經文，若忽略他臉上的褶皺，那專注的神情，就像臨考的學子一般。

不愧是百年出一人的經學泰鬥，這位老學究的鑽研之心，從未因年齡增長而有所懈怠。

姝靈悄聲走上前，將手裡的茶碗輕輕放在柳非手邊，柔道“大人，天氣漸寒了，姝靈特意為您煮了驅寒的姜湯。”

柳非這才意識到身邊有人，轉過頭來慈祥的笑了笑“小丫頭真是有心了，多虧了有你和修蘭姑娘，不然我們這一院子老老少少，真不知道會活的多邋遢。”

“沒什麼。”這對於姝靈來說，不過是例行公事，姝靈柔軟的一揖，便要告辭離去，卻又被柳非叫住了。

只因柳非發現姝靈的臉色似乎不太對，再細一看她的唇色印堂，更有重症之相，關切道“丫頭你，可有什麼隱疾？”

事實上，這幾日天氣驟寒，姝靈的臉色確實差了不少，只是她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副身體，並未在意，只道“多謝大人關心，小女沒什麼的。”

柳非以為姝靈是仗著年紀輕不注意身體，布滿褶皺的眼皮上眉頭一蹙，招招手喚姝靈靠近“老頭子我讀的書多了，醫術也略懂些，來，我幫你看看。”

姝靈只得半信半疑的將一隻手遞上去，柳非雙指扣在姝靈的腕上，半晌後，柳非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凝重了。

若是尋常人看見為自己診脈的醫者皺眉發愁，心裡多半也慌了，而姝靈卻只是黯然垂下眼睫，彷彿已經對自己的命運瞭然於心。

“丫頭……”柳非抬起頭來，因為不是專業醫者，柳非思慮了好一會兒，才道“以你的脈象，似乎有先天之疾，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到過？”

姝靈搖搖頭，露出一個有些刻意的笑容“小女身子是有些弱，倒是不曾發覺有什麼痼疾。”

這似乎並不符合柳非的判斷，但柳非想了想，自己畢竟不是專業大夫，便不再追究，只道“許是老朽診錯了，等回京城，老朽幫你找個太醫看看吧。”

太醫？

姝靈一下子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過是個小小婢女而已啊，柳非竟然說，要找太醫為自己瞧病？

柳非慈愛的笑了笑，接著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過身去，自身後架子上的抽屜裡面取出一個錦盒。置於案上開啟一看，裡面乘著一朵手掌大小， 形狀蓬圓，純白泛碧的蓮花。

姝靈被這不知名的花朵驚豔到了，不禁喃喃道“真漂亮……”

“這個是天山雪蓮，是先帝當年賞賜給老朽的。”說著，柳非竟將錦盒緩緩推向姝靈“我雖然沒查出你有什麼病，但應是寒症沒錯，雪蓮藥性溫補，你拿去煲些藥湯喝，可改善你的體寒之狀。”

姝靈受寵若驚，她雖然沒見過天山雪蓮，卻是聽聞過的，天山雪蓮生於天山之巔，五年才開一次花，何其珍貴，況且還是先帝的賞賜，姝靈哪裡敢接，連忙將盒子推回去 “這可使不得，姝靈只是一介婢女，實在擔不起如此厚愛。”

柳非卻不罷休，合起錦盒，直接強塞到姝靈手中。笑了笑，雙眼被皺紋壓成了兩條縫，看上去十分慈祥，就像鄰家的老爺爺一般“老頭子老啦，吃太多補藥也無用，好藥呀，能用在年輕人身上才更劃得來。”

姝靈雙手捧著錦盒，一向外柔內冷的她，此時面對這個慈愛的老爺爺，也不禁百感交集。這到底是怎麼了，自己不過是一身如飄蘋的女伶而已，早已習慣了在殘酷的現世裡求生。可自從進了公主府，從肖遖，到修蘭，再到柳非，大家為什麼都對自己這麼好，這該讓她如何自處？

“謝謝。謝謝您。”姝靈憋住了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向柳非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