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孩睜開眼睛，迷濛地看著楊靜嵐，努力回憶著什麼，聲音像蚊子叫：“你是姐姐？”

“嗯，我是你姐姐！”楊靜嵐點頭，儘量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已經六年沒見過弟弟，但她知道，床上躺著的，就是她的親弟弟，她離開京城的時候，弟弟雖然才兩歲多，但她記得，弟弟的雙腳還能走路的。

侍候楊靜嵐弟弟的婆子進來了，她高興道：“大少爺，是大小姐回來了，老奴早上和你說過，你那麼快就忘記了？”

楊大少爺想起來，婆子趕緊將他抱起。

“姐……”喊了一個字，他便淚流滿面。

姐弟倆抱頭痛哭，讓人動容。

楊靜嵐抹乾眼淚，揪開她弟弟的被子，兩條細細的腿包在褲腿裡面。

“別哭，姐回來了，姐還帶了神醫給你瞧病，你的病一定會好的。”楊靜嵐在睜眼說瞎話。

這個樣子了，就算是真的神醫來了，也未必醫得好。

“小玉，你快給我弟弟看看。”楊靜嵐一把將楊小玉拉到床前。

楊小玉看了滿懷希望的楊大少爺一眼，默默地幫他把脈。

他的脈搏很弱，弱到快感覺不出來。

楊小玉道：“這病得慢慢治，急不來。”

病成這樣，能保命就算不錯了，想康復，恐怕比較難。

“你幫我弟弟看看腿。”楊靜嵐又迫不及待地催促楊小玉。

擼高了楊大少爺的褲腿，楊小玉暗中搖頭，兩條細腿已經嚴重萎縮，只怕華佗再世也難於治癒。

她默默將褲腿放下：“先調理身子吧。”

他這麼弱的身子，都不敢再用藥，只能是先用食療，慢慢調理。

楊大少爺精神一點都不好，說沒幾句話身子便搖搖欲墜，楊靜嵐只好和楊小玉出了房間，讓他躺下休息。

楊靜嵐問楊小玉：“我弟弟的病是不是有人害的？還能不能治好？”

楊小玉道：“看不出有人給他下藥的跡象，拖到現在這樣子，可能是延誤就醫，或者是……營養跟不上，我只能說試試看，細心照料的話，應該可以好轉，只是時間問題。”

楊靜嵐咬牙切齒道：“營養跟不上？肯定是蘇姨娘剋扣了我弟弟的伙食！”

楊小玉解釋：“也不全是這樣，脾胃虛弱，虛不受補，沒有細心照料，大夫開的藥分量重，是藥三分毒，等等原因都可能造成他這樣。”

楊大少爺的病，范家曾經請了大夫來瞧，但是也不見好，范家便放棄了，所以楊小玉也不敢打包票。

楊靜嵐又問：“我弟弟的腿能不能治？”

楊小玉不知道怎麼說才不會刺激她：“他的腿可能……”

楊靜嵐眼裡便又湧出淚，其實楊小玉放下她弟弟的褲腿時，她就看出來了，她弟弟再也站不起來了。

兩人回到蘭亭那邊，看見新床和桌子凳子都搬來了，煮飯的鍋碗瓢盆也送來了，楊侍郎親自指揮著僕從搬東西。

“爹爹，我剛才去看過弟弟了，弟弟怎麼會變成那樣！”楊靜嵐眼裡的淚還沒幹。

楊侍郎避開她的眼神，不敢看她的眼淚：“他認得你吧？你離開的時候，他才兩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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