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蕙非常反感這種性格,因此也非常反感他們一家人,而大伯一家估計也是挺煩她們家人的這種隨了她媽媽的,打掉牙齒和血吞的倔強和驕傲的,不大愛跟她們家來往。
她這個哥哥叫張二平,是她大伯家裡她唯一欣賞的一個人。
張二平讀過師範學校,現在是一名老師。
在張小蕙的記憶中,他是一個刻苦學習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子,村子裡至今還流傳著他捧著書去上學,邊走邊讀的故事。
就這樣一個才子,卻鬼迷了心竅一般,要娶他教書的那個村裡的一個姑娘。
那個村以出大煙鬼和煙販子而聞名,而那姑娘也並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她那張幹瘦的,黃裡透綠的臉就說明瞭一切。更要命的是,不光她抽大煙,她媽媽和她的妹妹也都抽,是有名的為了買煙錢隨便跟人睡的“公車”。
看上這麼不光彩的家庭裡的這麼不光彩的姑娘,本就已經是驚世駭俗的事,接下來,她堂哥的行為更是震撼了小小的山水村。
在男權思想普遍嚴重,為了自家媳婦兒沖撞了自己爸媽就出手將人打個鼻青臉腫的小山村,張二平為了要娶他喜歡的姑娘,竟然不惜跟家庭決裂。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最後妥協的是她大伯和大媽。
結婚那天,張二平又出了么蛾子,將來鬧洞房的人給揍了,還踹翻了爐子,將屋子弄的烏煙瘴氣,導致“鬧洞房”無法進行。
所有的人都在笑話他,就連當年的張小蕙也覺得她堂哥實在是有些“奇葩”,直到她長大後回村參加婚禮,遭遇各種野蠻的“鬧洞房”後,才開始理解她堂哥。
那t哪是“鬧洞房”啊?根本就是在淩辱女性,而新郎們,無一例外地視而不見,臉上還維持著僵硬的笑。
“你撕我衣服,我砍你手足”只是江湖傳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才是真的。
在她親歷的一次“鬧洞房”中,幾個男人將初中生般瘦小的伴娘拖進隔壁房間,她急忙去阻止,自己都差點被拖了進去。
然後,就是一陣尖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姑娘出來了,卻宛如經歷了一場浩劫。她的頭發淩亂,衣服上的扣子掉了,臉漲得通紅,眼裡是屈辱的淚水。
不光是伴娘,新娘也逃不了無妄之災。山水村有“鬧洞房”時“掐新娘”的風俗,就是小孩子們掐一掐新娘子的胳膊,要一點糖果的活動。可是,這種類似於國外的萬聖節的可愛風俗,愣是被有些人弄得變了味。
當張小蕙目睹幾個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在新郎給了他們兩盒煙還嫌不夠,將閃著銀光的針紮進了新娘的胳膊時,她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她覺得,她堂哥不應該踹翻爐子,而是應該把爐子扣在那些人渣的腦袋上。
張二平終於結婚了,只是,對於在凡間摸爬滾打的所有俗人們來說,婚姻並不是“王子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般的童話結局,而是一切雞零狗碎的開始。
婚後,那“大煙鬼”一點都不知道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偷妯娌們的衣服,偷大伯子小叔子們的煙酒,偷鄰居家的狗……
不管去誰家裡,只要見到值一點錢的東西,她都不肯放過,全部偷了去換了錢來買大煙,成為了山水村有名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被禍害的最深的自然是住在一起的家人們了,因此,大家裡的幾個小家庭經常發生沖突,而她堂哥跟昏君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完全向著他老婆這邊。
有一次大堂哥和二堂哥打了起來,當然,這不光怪她二嫂偷東西,還有她後奶奶在裡面推波助瀾。
那一次,大堂哥踢斷了二堂哥的鼻樑骨。
這一次,他這麼黑著臉,肯定沒什麼好事,難道是又跟誰打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