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茫然,“姐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哎喲喲,不愧是從小進城的,連這個都不知道。等你長大了,身上肯定一絲山水村的印記都沒有,是個地地道道的城裡人。”
張小蕙喝止小蘭,“別取笑弟弟了!”
“沒取笑啊,城裡人,我來跟你解釋姐姐說的是什麼意思。咱們那裡不是有個懶漢的故事嗎?說是有個懶漢想栽一棵酸刺樹,村裡的羊路過的時候,羊毛就被酸刺樹給掛住了。他把羊毛收集起來,擀成羊毛氈,然後賣出去,那不就發財了?簡直就是無本的好生意對不對?”
小龍撇撇嘴,“怎麼會是好生意?酸刺樹能掛多少羊毛啊?什麼時候才能收集夠擀一塊羊毛氈的?”
“哈哈!”小蘭樂了,“這孩子不笨啊,怎麼你教練老罵你笨啊?所以呢,這個故事講的其實不是懶漢的故事,是異想天開,想錢想瘋了的人的故事。”
“說的太對了!”張小蕙拍了一下手,“好了,故事時間結束,睡覺了!”
關了燈以後,兩個第一次在自己家裡看了電視的孩子興奮地睡不著,嘰嘰咕咕地講著小話。
張小蕙沒有再管他們,反正講累了就會睡的不是嗎?
在黑暗的掩飾下,她不用怕嚇著弟弟和妹妹,不用再控制臉上的表情了。她直直地躺在那裡,大睜著眼睛,宛如一條被拋在了岸上的魚。
根據今天的電視轉播,那個人應該是在廣州。他是一個人去打比賽,還是跟隊友一起去的,她都不知道。
知道也沒用啊,就算是跟隊友一起去的,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和隊友在一起啊。
他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他們,現在做什麼呢?
呵呵,一男一女在一起,還能幹什麼啊?
他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現在看的是另一個人了。他握慣球拍的強壯有力的左手,現在握著另一個人的手。那隻手比她的小,比她的細嫩,沒有一點辛苦工作留下的老繭,柔若無骨……
該死的!
不想了不想了!
張小蕙拉起被子矇住臉,在黑暗的,缺氧的環境裡大口呼吸著,如同一條瀕臨死亡的魚。
她竭力讓大腦保持空白,然後將呼吸調整平順,頂著被蒙出來的一頭汗,痛苦地睡去。
即使夜晚再崩潰,每一個清晨都是滿血複活的。
張小蕙哼著歌刷牙,彷彿昨晚那個想要去撞牆去殺人的人不是他。
“姐,你還好吧?”小蘭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嗯!今天是廠子第一天開始運作,我跟林爺爺一起去看看,給工人發開工紅包。”
“哇!”小蘭眼睛亮了,“那是不是要放鞭炮,請舞獅的來舞一舞?再請個秧歌隊來扭扭秧歌?太好了,我也要去看熱鬧。”
“沒那麼熱鬧,就放放鞭炮,發發紅包,然後就立刻開始工作。”
“啊?”小蘭失望地說,“也太素了吧?好歹也是個廠子,比這院子裡小賣鋪開業還要簡單,人家都請了秦腔自樂班來唱了一天的戲呢。”
“那都是虛的,做生意不在這上面。好了,我要出門找林爺爺了,你想去的話咱們一起吧。”
小蘭翻了個白眼,“切!我去幹嘛?看你們廠的人放鞭炮?不去不去!”
“確定不去?那我走了。”張小蕙不帶一絲猶豫地大步離開。
“還說自己沒事,你那樣子,能沒事嗎?冷得跟機器人一樣。”看著姐姐離開的背影,小蘭小聲嘀咕。
張小蕙去了林天佑的住處叫了他一聲,然後兩個人帶著阿禮一起步行著去廠裡。
“小蕙,我昨晚回去查到了那臭小子的住處,打電話狠狠罵了他一頓。他說那就是一個普通的球迷,你不要太在意了。過幾天他就回來,到時候讓他自己好好跟你解釋。”
張小蕙咧了咧嘴,“嗯,我沒有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