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曾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生活啊,現在的她看來,卻格外的可愛。
第一次去,她買了個漂亮的竹籃,此後的每個傍晚,她就開始了拎著竹籃,披著及腰的長發,穿著高跟鞋和飄飄欲仙的白裙逛晚市的日子。
她知道,這樣的打扮,和這個夜市格格不入。每次逛的時候,男男女女甚至是小孩子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她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目光而侷促,然後換個造型繼續她的“晚市之旅”,而是我行我素。
內心深處,她是享受著那些目光的注視的。
在那些異樣的目光中,她才能清楚地知道,她是活著的,是真真切切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誰都不知道,每個傍晚半個小時的“晚市之旅”,是何淑媛一天最幸福的時光。甚至,那些偶爾出現的,對著她大聲說一半句下流話的醉漢,也沒有被她當成煩惱,而是當成了對自己女性魅力的一種另類證明。
有點變態!
沒錯,寂寞讓她越來越向變態的深淵滑去了呢。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出現的話,她相信自己會滑向無底的深淵。
還好,他來了,頭上頂著一個光的環,宛如從天而降的神,將她這迷途的人救贖了。
昨天傍晚,何淑媛如同平時一樣,精心打扮一番,拎著竹籃去了晚市。
平時,她都是象徵性地買點什麼,因為她家的一應生活用品,都是由那個能幹的保姆來採購的。
但是昨晚,她的購物慾不知道怎麼的很高漲,買了幾斤新鮮草莓,一隻燒雞,路過賣醬牛肉的小攤,又被那味道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所以又稱了幾斤。
沉甸甸的一大塊醬牛肉放進籃子,她的胳膊被拽得沉了一下。
“你是誰家的小媳婦兒啊?提不動是不是?我給你送回去吧。”色迷迷的老闆嘴裡斜斜地叼著一支煙,看著她壞笑。
老闆娘一巴掌扇在了她男人的後腦勺上,如同獅子般怒吼,“幹你的活!吃飽撐了沒處消食是不是?晚上把老孃和娃娃們的衣服洗了。”
老闆的臉一下子成了苦瓜。
看她還不走,老闆娘在地上啐了一口,“哎喲,這好端端的,哪來的一股騷味兒?八成是哪裡躲著個狐貍精吧?”
何淑媛的臉一下子紅了,可又不屑於跟這些人理論,於是拎東西走人。
“姐!你怎麼這麼慢?媽讓我來接你。來,給我!”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眉眼彎彎的男孩子,一把接過了她手中沉甸甸的籃子。
那籃子到了他手裡,一下子變成了很輕巧的物件。
男孩子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還沖著那肥膩的老闆娘揮了揮拳頭。
老闆娘和那老闆都是外地人,才來這裡做生意不久,也就嘴上欺負欺負形隻影單的何淑慧,不敢跟一聽口音就是本地人的男孩計較。
估摸著走出了那老闆和老闆娘的視線,何淑媛謝了男孩,想把籃子拿過來。
“不謝,能為姐做一點事,我特別開心。”男孩子笑得一臉純真。
何淑媛有太久,都沒見過這麼笑著的人了。
她沒什麼朋友,婚前婚後都生活在王建國的關系圈裡。那個圈子裡,人人戴著面具做人,表面一團和氣,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實都是“臉上笑著,腳底下使絆子”的人。連王建國那樣的人精,都有過很幾次被坑的經歷。
“真會說話!”何淑媛笑,“你叫什麼啊?”
“姐可以叫我小水!”男孩笑,露出雪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