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一句一句全鑽進張小蕙的耳朵,也鑽進了她爸的耳朵。
男人扯著嗓子罵,“這是老子的家事,用你們操心啊?給十塊怎麼了?十塊不是錢啊?臭丫頭你有錢了,闊了,就要跟你親爸爸劃清關系,你還有沒有良心?”
好丟臉啊,在大街上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吵架!
然而,既然已經到這份兒上了,有些話她必須當著人面說清楚,免得大家覺得她真的是她爸口中的那種人。
張小蕙一甩頭發,豁了出去,“沒良心的人是誰?我跟弟弟妹妹剛進城的時候,手裡只有鄉親們給湊的路費。你是怎麼說的你忘了嗎?那我提醒你一下,你說,讓我們別來煩你,你沒錢給我們,也不想管我們。我當時也說了,這輩子就算要飯也絕對不去你的門上要,咱們大家各過各的,老死不相往來。”
“我,我沒答應。”
“你答應了!你不光答應了,你還笑得特別開心,從此再沒來看過我們一眼。怎麼,現在想起你還有三個孩子了?晚了!以後你不要打著我的名義招搖撞騙,我不認你這樣的父親。大家也記住了,這個人如果惹了你們或者欠了你們的錢,直接去找他算賬,別找我,我是不會管的。”
“放心吧,丟下自己三個孩子不管的人,我們怎麼會借錢給他?”
“惹我們很有可能,那到時候就不用顧忌張老闆的面子,狠狠打一頓就行。”有人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嘎作響。
男人的臉憋成了豬肝色,想說什麼,卻又理屈詞窮,什麼都說不出來,就這麼走了吧,又覺得沒面子。
還是撒潑最好用!
“哎喲,活不成了,親生的女兒不認親老子了,這叫什麼世道啊?天啊,你怎麼不打個雷劈死這個不孝女啊?”男人繼續躺在地上,捶胸頓足地嚎哭。
“走吧!”張小蕙拽了拽林恆遠。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了件白色長款棉襖,紮了個日本相撲手的發型,一堵牆一般的女人“吭哧吭哧”地過來了。
她像拎小雞一樣將男人從地上拎起來,左右開弓,“啪啪”,兩記耳光過去。
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然後,女人沒有表情地朝張小蕙地方向看了一眼,攙扶著男人走了。
那女人的臉像一坨剛從盆子裡挖出來的涼粉,白,因為太白,從白裡透出了青來。臉上的肉太多,導致眼睛非常的小,而且凹陷了下去,像是眼珠子被挖走了一樣。
這是人類應該有的長相嗎?島國的一些奇葩動畫片裡,這樣造型的鬼倒是不少。
張小蕙冷冷地想。
圍觀的人散了去,林恆遠把丟在地上的購物袋一個個撿起來,還細心地吹去灰塵。
“老婆,我們走吧!”
“為什麼?”
“為什麼人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日子會過成這樣?一開始,大家都是人啊,怎麼走著走著,就越來越不像人了呢?”張小蕙迷茫地說。
林恆遠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些糟心事,嘆了口氣,“是會有那麼些人變的,但是,我們可以做好我們自己,永遠都不變。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永遠愛你。”
“永遠嗎?他們以前也都是彼此說了永遠的人吧?萬一我們以後也變成這樣子……”
“沒有什麼萬一!我說是永遠,那就一定是永遠!”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