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然早已經想到了,風沙中的人很可能就是西門吹雪。因為只有西門吹雪才有那樣一身孤傲的氣質,只有西門吹雪才有那樣無法形容的殺氣,也只有西門吹雪才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殺掉密室中的宮素素、黃小蟲、王大眼、老闆娘後還能夠追出數裡地,讓宮萍橫屍沙漠中。也只有西門吹雪才能夠將沙大戶逼得近乎瘋掉,西門吹雪只要往那裡一站,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就足以逼得像沙大戶那樣的高手意志崩潰。
“你用劍,我也用劍。”黃沙中,西門吹雪的聲音依舊冰冷。
“沒錯,你也用劍。”蘇然知道,劍,就是西門吹雪的生命。
劍,對西門吹雪來說,已不再是一件簡單的殺人利器。他的劍,已成了一件創造藝術的工具,他殺人,只是像在完成一樣偉大的藝術。沒有人殺人能夠達到西門吹雪那樣的境界,只有西門吹雪劍下的亡魂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地恐懼滋味。
“這個世界既然有了你,為什麼又要有我?”西門吹雪的手忽然握緊了劍柄。
陸小鳳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因為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正在發生。
蘇然在聽。
“這個世上,也只有你,才配我拔劍。”西門吹雪道。
“你要找我比劍?”蘇然道。
“你和我,總會有那麼一天。”西門吹雪道。
“是的,那一天遲早總會到來。”蘇然道,“難道你想在這裡比?”
“我來這裡,是來救陸小鳳的。”西門吹雪道。
“我來這裡,也是來救陸小鳳的。”蘇然說道,“所以我們不應該在這裡比,不如我們約定九月十五,在紫禁之巔,一決勝負,可好?”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西門吹雪道,“很好,現在離九月十五還有一個多月,我相信這一戰將會是驚天動地的一戰,這一戰也將會是舉世睹目的一戰。”
西門吹雪說完,轉身朝風沙中走去。他千裡迢迢來到黃石鎮救陸小鳳,卻連看也不看陸小鳳一眼,就這樣離去。西門吹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做事從不問理由,幫人也從不圖回報。只要他覺得要去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只要他決定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所以他做出的決定一向很難改變。
陸小鳳十分清楚西門吹雪的性格,雖然他極不想看到這一戰發生,但也阻止不了。
“你們真的要在紫禁之巔一決勝負?”陸小鳳問道。
“難道你認為我們剛才是在開玩笑?”蘇然說道。
“不管你們誰勝誰負,我都會去給你們助陣的。”陸小鳳沒有看蘇然,也沒有去看西門吹雪漸漸消失在風沙中的身影,似自言自語。
當陸小鳳的目光落到沙大戶和宮萍的屍體上時,臉色又變得悲傷起來。
“沒想到我的好朋友柳乘風會葬身黃石鎮。”陸小鳳嘆道,“多年以後,當屍體化為一堆黃沙下深埋的白骨,這個世上還有幾人能記得他?”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柳乘風的死因?”蘇然問道,“沙大戶他們為什麼要害死柳乘風?這些人費盡心機目的何在?”
“南北一十三省排名第一的中原鏢局不久後有一趟大鏢要經過這裡,據說是三千五百萬兩黃金,柳乘風正是京師裡派出的前哨。沙大戶這些人得到了訊息在黃石鎮設伏,想要劫下這一趟大鏢,所以他們當然不會放過柳乘風了。”陸小鳳說道,“看似複雜的陰謀往往只是源自人類最簡單原始的欲.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千年以後還會是這樣子。”
“在密室的時候你是不是就知道殺死宮素素、黃小蟲、王大眼和老闆娘的人是西門吹雪了,你要我不要去追兇手是不是怕我遇上了西門吹雪?”蘇然道,“你知道我跟西門吹雪一旦遇上就難免會有一戰。”
“你跟西門吹雪,本就是極其相似的人。”陸小鳳道,“在看到宮素素喉嚨的傷口時我就知道是西門吹雪幹的,只有西門吹雪殺人才會留下那樣的傷口,但我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跟西門吹雪的這一戰看來是註定的,我既不希望你們誰贏,也不希望你們誰輸,等我安頓好了金七兩,就會立刻趕到京城去給你們助陣。”
陸小鳳的身影,就像是一隻翩躚的小鳳,在沙漠中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