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也是個戴帽子的,只不過,他戴的是頂圓圓的氈帽,瘦長的臉上滿是歲月遺留下來的印痕,高大的身材和這小小的烏篷船很是不協調。
“小姑娘,你沒聽說嗎?最近在鬧魚瘟,好些魚都發病死了,聽說有的人吃了那些死魚都染上了惡疾哩!我是看你這魚新鮮,加上我家那口子特別想吃,才冒險買這一條回去。你讓我多買些,不是成心讓我們全家也染上魚瘟麼?”瘦長臉拿了魚,便一腳踏上岸,快步走了,似乎夏冰兒,還有她這條漁船都被魚瘟給感染了似的。
看著那一大盆一大盆的活魚,夏冰兒心情沉重極了。
何時來的魚瘟,不早不晚,偏偏她昨日個剛帶了那麼些魚回去,今天就發魚瘟了,老天爺還真是對她趕盡殺絕呢!
說來也邪乎,自從那瘦長臉走後,一個上午就再沒人來買夏冰兒的魚了。任憑她嗓子都喊啞了,如何的聲稱自己的魚是最新鮮,絕對沒有染上魚瘟的,可還是無人光顧。
可就在她起身準備收攤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尖尖的腦袋。
夏冰兒被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個面相斯文的書生。只見他一身粗灰色的長衫,將兩隻手捲了起來,兩眼眯成細縫,正在仔細地察看著夏冰兒船上的那些魚兒。
突然,他從水裡抓出一條魚來,問道:“你這魚真是沒染上魚瘟的?”
夏冰兒冷眼看向他,還有他手上攥著的那條可憐的魚,似複讀機般沙啞著嗓子道:“絕對沒有,我今早剛打的,到現在還活蹦著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有染上魚瘟!”
“是真的?”書生又問了一句,瞪大一雙綠豆般的小眼,對著那魚身仔仔細細地瞧著,好似生怕漏掉了某一個可疑的細節似的。
夏冰兒此時是又累又餓,還很渴,見這書生也不買,光是看,便有些不耐道:“我要收攤了,你下午再來買吧!”
“姑娘,等會兒啊!我買,多少銀子一斤?”書生立刻將方才手中抓的奄奄一息的魚放回盆裡,又抓了一條新鮮的上來問道。
夏冰兒覺著他很挑剔,白了他一眼:“十文錢三斤!”
反正賣不出去,幹脆便宜點賣掉算了。
夏冰兒看向書生,只見書生的一張枯槁般的臉突然似被燈芯點亮了一般,他使勁地從素色的袍子裡掏出十文錢來,遞給夏冰兒道:“給,我買三斤!”
夏冰兒看著那書生一隻瘦巴巴的手掌上面躺著可憐的十文錢,心裡頓時有些不爽。
還以為又碰著上回那樣的大土豪呢,原來,也就十文錢而已。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夏冰兒將十文錢整理好,用繩子穿起,放進口袋裡。
然後,她在盆裡挑出幾條活魚來,過稱後用草繩穿過魚嘴,遞給書生:“你的魚,好了!”
書生提著魚,看著左搖右擺的魚尾,高興極了,兩眼再次眯成細縫:“太感謝了!我已經好一陣子沒吃著魚了,你這魚又新鮮又便宜,我一定會介紹別人來買的!”
夏冰兒尷尬地點點頭,看著他,這麼窮,他認識的人,估計也都富裕不到哪裡去。不過,人家說這話雖然不可信,但也是一番心意,夏冰兒於是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來,看著書生提魚遠去。
這麼一折騰,晌午都過了,太陽沒有那麼熱烈了。夏冰兒將船上的魚都藏好,便上岸去找吃的。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卻到了蓮花鎮的一處宅子門前。
夏冰兒抬頭,猛然間望見牌匾上寫著:“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