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左寒煙,她早就跑到江水邊,不敢看,不敢聞,不敢勸。
這般夜中,水波如破碎的鏡子反射,偶爾可以看見水面露出雲層的月光。
趴在地上的夏弦坐起,呆呆的。
鮮紅的血滴落江水,引起水下妖魚兒的爭搶。但它們不敢上岸,岸上人給它們混亂而危險的感覺。
它們貪婪的瞬息鮮血,很想跳上岸撕塊肉解饞。鮮血的誘惑力太大,終於有魚跳上岸。
“給我滾開。”
夏弦劈手穿透一條魚,魚兀自未死,還在他手上跳動。近百斤的魚掛在手上,夏弦卻愣住了,他在想‘人生’兩個字,又想起‘仇恨’兩個字。
手上的魚兒,它死去未嘗不是生命,為何自己殺戮就沒有感覺?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西行的唐僧,他千幸萬苦,只為不見塵世多苦。那種胸懷他現在有幾分理解,卻不贊同。
若是真有經書可化解仇恨,那麼人人都活在極樂中,這人生,還完不完整?若是將天下苦累皆扛在自己肩膀,自己會不會累?
唐僧是見不得天下人受苦,我見不得自己和身邊人受苦。
我很自私,我只管自己,只管自己的學生。我不在其位,故不謀其政。所以,我不管你死不死,只管我活的如何。我只管我的學生,為他們,報仇。
想的太多,他呆站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自己對錯。
被嚇壞的水怪潛入水底,悄悄的瞪著眼睛看岸邊人。那人他們知道哩!叉爺親自囑咐,不許招惹,不許得罪,哪怕他要吃你,你也給叉爺乖乖自己爬進鍋裡。
否則,叉爺教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疑惑的水怪腦容量不大,不知道他做什麼,是什麼意思。
那人是傻了嗎?怎麼呆呆站著?水怪盯著王斌屍身,盯著對方手上的魚妖屍身。
它們失望了,夏弦這樣呆站,一站就是十幾分鐘,最終也沒有將兩具屍體丟進水裡。而是在江水邊,尋了一個位置,挖個坑埋了。
成為秀才後,夏弦總是不自覺想的多了些,很多時候,可以深夜不寐。聽寒修射說,這是正常反應,成為秀才後就會想的比較多,那是有所悟的表現,不用在意。
至於下一個文位等級,那是夫子。夫子傳道授業,是老師的別稱。
用這樣一個名字來劃定文位,可以知曉,這一境界必然和為人師表有關系。
稀裡糊塗的想著,夏弦提起費盡千幸萬苦才割下的人頭,他全身血腥味順學堂走去。
濃密的鮮血味道,未曾靠近學堂,已經引起學堂內經驗豐富的寒修射注意。
寒修射推開門,提著刀,以防萬一,等待一場惡戰。
而當他看到來者時候,不由失色。
夏弦?
他一身破爛黑衣,皮肉翻卷,更小的傷口不計其數——他一定是歷經一場惡戰。
手上提著的,是一個人頭。太嚇人了,是誰的人頭?他這半夜去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