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坐的老者皺眉思考,大約有一分鐘,他抬頭,左右手分點兩人額頭,兩點米粒大小的白色光點從他們額頭飛出,老者道:“這是你們的文思,還未成形,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切磋交流,互相學習。二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文人相輕,自古無數人互相看不順眼,在這裡搏殺,只有一個活著離開。那種亙古留下的規矩,至今多少年頭已經說不清,但是其血腥味道,彷彿時間滯留了空間,釘住了血味。
朱義道:“我選擇不死不休。”
他雲淡風輕說話,似乎在說的不是自己性命一樣。劉二少自然不能讓人看扁了,他硬著頭皮道:“我也選擇不死不休。”
兩人選擇剛剛出來,白色光點轟然撞在一處,似乎爆炸一般的雷聲在耳邊響起。
劉向北看到朱義,朱義也看到他,兩人所處的世界雖然在聖廟,但是,這裡冰冷,肅殺。那兩點光點是他們的思想,如今相撞,彼此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思想。
比如,朱義修的是家國,他堅持此信念至今。而劉向北學習的是大義,家國之義,他放棄爭奪繼承權,就是這種體現,孝,畢竟是大義一種。
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兩個人的大腦連通,能感應對方在想什麼。
正當兩人沉浸在這種奇妙的世界中,冰冷的聲音道:“鬥。”
一字出,所有都變。
率先發難的是朱義,他思想中蘊含家國,故此,所問是家國。
“家與國,孰輕孰重?”
家與國,誰更重要?此問題很麻煩,劉向北不敢輕易回答,他低頭沉思,忽然回憶起和夏弦一起論道的那些日子。
“以小家而聚大國,以大國而護家,相生相伴,此乃家國,並無更重。若要細言,家在國之前,而有國,再有家。”
這句話剛說出,對面那團思想忽然一黯,接著又亮起來,就像是電壓不穩的燈泡,忽然暗下來,電壓恢複正常,又亮起來。
就像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誰先出現,這個問題難以回答。那麼誰更重要,自然也無法說明。偏偏對方回答了,將其作為一種共生關系解釋,這種關系很有道理,朱義無法反駁。
光點忽閃忽閃,那是他的思想在掙紮,人可以騙人,但是一個人的內心,一個人的思想世界不能騙人,否則,就是人格分裂了。這句回答無法解出,無法駁斥,隱約還被承認了,如此自然是輸了一陣。
劉向北心底大安,原來對方也沒有像想象中的可怕,“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想著名言,劉二少催動思想問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故舍生取義。因何致此?”。
這又是一個大問題,命都沒有了,哪來的義?義長存而身死,那麼這義何人所取?又落到何處?
思想做不得假,表現出的是一個人對書本理解深厚度。前些日子夏弦和他開玩笑說過這些問題,將他駁斥的啞口無言,他現在拿出來問,自己也一樣不知道正確答案,要是對方說出個一二三,劉少爺自認無法辯駁,只好咬牙承認自己輸了一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朱義沒有說出答案,他慘叫一聲,那團思想抖啊抖,卻是被孫二少吞了十分之一,也就是說,要是十次對方沒有回答出來,那麼他的思想會被吞噬幹淨,自此,當然不能活著,即便被神妙寶物救下,也只能作為一個白痴生活。
那樣的生活,對於文人來說,生不如死。
慘叫過後,朱義紅著眼問:“一國之國,安定一國,百國之國,安定天下。天下有大國,四海歸一,此乃大勢,再問,因何而避之?何不納首而降。”
他說的是天下一統,才能天下安定,譬如秦始皇,天下一統,人們終究免於戰亂,過了幾年安定日子。他在責問,南國為何不投向,置天下不顧。
句句誅心。
他一定是腦子混亂了,居然會問出這樣沒有水平的問題。孫二少爺大笑:“天下本歸南國,四海歸一,百姓安定。汝大乾本一草民爾,崛起於混亂中,竊南國土地居之。四海本定,若非爾等作亂,天下,又何來戰亂?”
“國已腐朽,橫行,那麼,這國家,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劉向北語塞,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一直沉默,眼看自己的文思將要吞噬,他咬牙道:“國家不腐,爛者人心。人心爛,自然腐。汝言有錯,此非國錯,乃是人錯。”
他在混淆概念,偏偏這時候對方殺紅眼,腦袋像是被咬去十分之一,注意力也沒有開始那麼集中。混淆概念的一擊,正中他心窩。他理不清楚對方駁斥的意思,理不出該怎麼回答。
又是一聲慘叫,劉向北意氣風發,無比感謝夏問之,這些混淆概念的東西,他只是無意出口,今天卻成了我的救命之言。
吞下兩份文思,他腦子轉的更快,隱約明白了一些朱義的思想精華。問的問題更加刁鑽:“昔日聖人有言……。”
夏弦到了會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劉大少安靜坐著,對面的人身子一抖,再一抖,一縷鮮血順著他嘴角流出來。
這場鬥秀,劉二少佔優勢。
看的分明,他也不著急進入,帶著士兵混在人群中,觀看事情進展。
再過半個時辰,周文那邊先結束戰鬥,兩人棋盤上黑白子密密麻麻,夏弦看不懂,只是聽到身邊人說。
“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