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道:“正是張飛那匹夫。丞相,且讓我領一軍沖殺一陣……。”
一將喝道:“有丞相在此,自有決斷……。”
曹操抬手,那人說話聲止,只見丞相打馬上前,氣勢十足,絲毫不怕對方冷箭偷襲。
“張翼德。”
張飛站在橋上:“曹賊。”
鮮血味道隨風飄搖,久久不散。
三將軍和曹孟德,兩人一人一邊,就在這長坂坡下見了對手。雙方都恨不得吃對方的肉,喝對方的血,偏偏兩人都很剋制。曹操是要以軍陣壓迫,以眾將包圍,生吃了張飛等人,張飛是抱著“這一戰要是不能退敵,那就死了也罷,大哥總會為我報仇”的想法,他存了必死之意,眼神也不一樣,就像是一道深埋烏雲中的霹靂,轟鳴出聲時候,天下驚。
在張飛面前,是數十精騎,那些精騎都是馬上宿將,手中兵器少說也有幾十斤,一身盔甲都是禮官出手,打磨精良,但還不免四處留下兵器箭痕,那些摩擦的痕跡,各處縫隙中皆見了暗紅,已經染過多少人血,他們自個也數不清了罷?
這群人居中拱衛一人,那人矮小,甚至可以說有點醜陋,雖長相不好,氣勢卻十足,手中捏染血長刀,左右護衛下上前,居然絲毫不懼張飛這等猛將。
無形的氣勢就泰山倒地般壓下,張飛等人就如大地之石,縱然泰山可欺大石,未必就能碾碎。
曹軍進一步,張飛退半步,兩者間距離越來越短,無人說話,只有人馬呼吸聲,將空氣幾乎凝滯。退到不遠處的小橋,張飛再也不退,蛇矛一劃拉,地面被他強大的正氣劃出一條痕跡,敵軍頓時止步。
“我要過橋,爾等戰不戰,退不退,是何意思?”
這聲大喝轟隆隆傳出,簡直和天雷爆發沒什麼區別,走在最前,身體較弱計程車兵聽聞,就像耳朵裡有千百面大鼓同時敲響一樣,震的頭暈眼花。就算是夫子講道理,也不及這純粹的聲響殺傷力大。
曹操皺眉,未發一言。
忽見張翼德勒馬,樹林裡有數十騎跑出來,刀槍雪亮,面對上千猛士,那騎兵絲毫不懼,只顧催馬至張飛身側,騎槍前指。對方的騎士有多少數不清,綿延的戰旗看不見邊際,看的心底發慌,總算自家主將不亂,他要是在,俺們就拼了,三將軍可是大學士呢!在路上遇上牛頭,大家夥一起砍了,看看那地下的牛頭和人間的可有什麼不同。沒來得及盡數撤退的夏弦一行也自發整兵站起,就算加上數十夏弦等殘兵,總共也不到一百人,陣容怎麼看怎麼寒酸。
這一百人以二三十騎作箭頭,擺出沖鋒姿態,只等張飛下令。千軍至前毫不改色,一眼可知是難得的精銳之士。而這隊士兵目標,直指中軍曹操,專心致志的準備沖殺,這片刻,連老家也忘了,老家的妻子可好?老家的老孃可好?老家的山山水水,還能不能回去?他孃的,就是我死了,妻子別改嫁了……。
“姓張的,難道還敢以一百騎兵沖我陣不成?”張郃須發怒張,實在是怒的無以複加,環眼的太瞧不起人,將我等當做什麼了?當下就要請戰。
張飛催馬喝道:“是張益德也,可來共決死!”。
如此喝問一遍,胯下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前蹄不安的刨地面,隨時何以沖鋒。
“丞相,姓張的交給我,我取了他人頭……”。
“張將軍不須,姓夏侯的還沒死絕,丞相安危自有我等,這環眼的,人頭自有我等取……。”
“就算你是夏侯將軍,丞相宗親……。”
“閉嘴。”曹操臉色鐵青。
按眾人想,曹操只怕會大怒,以千騎捲了這小小隊伍,直殺劉大耳方休。不成想丞相卻一勒馬:“退”。
“丞相……”
曹操一瞪眼,這群人憤憤閉嘴。這戰打的,曹軍何曾有這麼憋屈來著?
軍令既下,曹軍只能撤退。這場長坂坡之戰,終於告一段落。
軍退不亂,井然有序,張飛也摸不清姓曹的弄哪一齣,只把脖子都想進化成長頸鹿,好去看看那是啥意思。夏弦支起身子,努力張望,彷彿看到了一條真龍緩緩隕落,而新的神龍正潛伏九淵,待那風雲際會,殺入天空。
這般亂世,足以磨礪出一柄絕世神兵,足以讓人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