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爺莫要見怪,都是些粗人,口無遮攔慣了,”陸長風笑呵呵地朝殷橫拱了拱手,“絕無半點對聖上不敬之意。”
殷姓男子乃當朝殷太後的一母同胞哥哥,當今的嫡親舅舅。
只見他一身錦緞袍子,面龐白淨,五官深邃,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一枚,若不是那修剪得齊整的美須,壓根看不出已是過了 不惑之年。
“陸將軍說笑了,幾位副將有口無心,殷某自是知曉,你莫要放在心上,不過幾句玩笑話,當不得真,”殷橫堆著滿臉的笑意,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陸長風又狠狠瞪了一眼幾個副將,這才笑眯眯地與殷國舅說起戰事來。
“如今咱們多番試探,叛軍駐軍不動,也不知是在籌劃什麼,此戰宜速戰速決……”
他徐徐說著軍中的情形,又不留痕跡地捧幾句殷國舅,氣氛才算好了起來。
臨走之際,殷國舅意味深長地道,“陸將軍英雄少年,可也要切記莫要因為私情負了君恩啊,前兩回,咱們可是吃了虧的。”
陸長風垂著眼瞼任由他將話說完,待到人走了之後,這才收了臉上的笑意。
“有本事,你自己上戰場打勝仗去啊,嗤,”有人輕聲嘀咕。
“卞錦之,這麼多年,你半點長進都沒,”陸長風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被教訓的卞副將低眉順眼任由陸大將軍說教,臉上沒有半點不耐。
“將軍,老卞知道錯了,您就別訓了吧,來,喝口茶消消氣,”有人開始打馬虎眼,陸長風無奈地嘆氣。
“我能護住你們多久,”他疲憊地揉著眉心,“殷家如今如日中天,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哪日上頭瞧你不順眼了,今日這話便是攻擊你的話柄。”
“將軍當年離開便是——”
“你閉嘴!”
陸長風看著梗著脖子還要與自己爭辯的副將便是一陣頭痛。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鬧將軍了,”一位胖胖的副將便道,“殷國舅可是監軍,你們平日裡都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給將軍惹禍。”
卞錦之撇了撇嘴,終於沒再說話了。
陸長風揮揮手正要讓幾人出去,簾子就被人掀起,有人樂顛顛跑了進來。
“將軍,這回,我也抓了個奸細,”來人一臉求獎賞求撫摸的狗腿模樣。
“嗤,寧才深,你也能抓到奸細,莫不是抓了城裡的百姓湊數吧,”卞錦之嘿嘿笑著打趣,“我那回可是真立了功,你麼——”
屋裡的幾位副將都大笑起來。
陸長風也無奈地搖頭。
自他回了軍中,曾經手底下的幾位副將更是卯足了勁在自己跟前表現,這若是給旁人瞧見,還不知要如何取笑呢。
“好了,都出去,讓我靜一靜,吵得人頭痛。”
陸長風揮著手臂,趕蒼蠅一般將幾人都趕了出去。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他一人,這才慢慢闔攏了眼。
他先是在腦中將戰事過了一遍,隨後又想起了眾人方才提起的李章弘。
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迷迷糊糊中,陸長風慢慢睡了過去。
夢中,他又回到了十歲那年,上房揭瓦的他被暴怒中的祖父一腳踢進了軍營。
他第一次見那人,他的背脊挺拔,聲音威嚴,他比父親更像父親,他教他揮刀,教他布陣,教他讀書寫字,後來呢,後來怎麼了,陸長風陷入到一陣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