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遠動了動嘴唇,只道,“你先出城,城中將會是何光景我們都不敢保證,這也是他的意思。”
“不,不走,我不走,”林素兒拼命搖頭,“我,對了,我有藥,我有藥啊,”她滿臉希冀地看著薛靖遠,“你是神醫,你開藥,他便好了。”
薛靖遠無奈地搖頭,“不行,藥材我都用了,暫時看不出成效,或許——”
“不不不,不是,是我帶過來的藥,是薛太醫他老人家開的,很多,我都有,在車上,”林素兒用手比劃著,“你試試,肯定行的。”
“我祖父開的藥?”
薛靖遠的眼中慢慢流露出絲喜色。
“你說說看,都有些什麼藥材,我試試!”
兩人很快便行動起來。
屋裡的陸長風隔得太遠,並不能聽到他們二人在說什麼,只是看到林素兒兒與薛靖遠正激動地說著什麼,隨後兩人走前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他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似解脫似高興又似乎有些失落。
她走了,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這輩子,他與她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陸長風靠著牆坐著,嘴角露出一絲慘然的笑。
老天爺何其殘忍,既讓他與她相識,卻又不讓他們相守。
他不甘心,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轉眼便要失去。
他腦中浮現的都是二人相處時的場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無賴與堅毅,所有的一切,都只存留在他的記憶中。
陸長風輕輕摩挲著這枚曾經由他親手送出去的東西,那上頭彷彿還帶著她的餘溫。
夜幕不知何時悄悄降臨,一個悶雷在頭頂炸開,伴隨著噼啪的響聲,瓢潑大雨便傾覆而下。
陸長風不知坐了多久,等到他回過神來之時,門已經被人推開。
“你來了,”他抬頭看了門口一眼,“她走了吧,丁匪送她出城了?”
薛靖遠端著藥碗走到他身旁,“你將藥都喝了吧,這是我重新調配的,說——”
話還未說話,陸長風已經端起碗一飲而盡。
這般配合的病人,薛靖遠欣慰地點頭。
“你倒是乖覺,”他笑眯眯地道,“省下了我不少功夫,隔壁間的那些,有不少人聽說可能是瘟疫,說什麼都不肯喝藥了。”
“只要有一份生機,莫說是藥,便是你說砒霜能治瘟疫,我也毫不猶豫喝下去。”陸長風擦過嘴角,淡淡地道。
薛靖遠一噎,只好道,“砒霜怕是不能治病,你放心好了,我有八成的把握了。”
陸長風的眼皮一抬,隨後又垂下眼瞼。
他祖父曾經說過,太醫的話也只能信個兩成,其餘的,你自行去想。
見他神色淡淡不以為然的模樣,薛靖遠就道,“你的小妻子沒走,還在給你熬藥呢。”
陸長風猛地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薛靖遠眼中帶著戲謔的笑,“我說你活不久了,讓她趕緊退婚改嫁,小姑娘說她要留下來,便是你死了,也要給你收屍呢。”
陸長風的嘴角抿成了一道縫,看向薛靖遠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喂,你莫要瞪我,小丫頭對你死心塌地,這是你的福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如今這模樣,人家都不離不棄,你也算是值了。”
陸長風輕輕“嗯”了一聲,臉上的溫柔之色是薛靖遠從未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