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兒沖進了院子,又飛快地去拍打陸長風所在屋子的大門。
“陸長風,你開門,開門——”
一直關注著屋外動靜的陸長風自然將所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他屏住呼吸不敢多動,甚至又離門的位置站得更遠了些。
門上的拍打聲還在繼續,陸長風張了張嘴,許久才輕聲道,“你,先回去,我不會有事的。”
林素兒整個人都貼在了門上,那道微弱的聲音自然沒有錯過,她身子一顫,又往門邊上擠了擠。
“你不許死,你聽到沒有,我們還沒有成親,你要是死了,我轉頭就去嫁給樊思元,與他生兒育女,兒孫滿堂……”
話這般說著,已經是淚流滿面。
薛靖遠站在她身旁,示意守門的人不要動,靜靜等林素兒將話說完了,這才拉著她離開。
門那邊的陸長風挨靠在牆上,輕笑一聲,慢慢地坐起身子。
嫁給別人麼,她休想!
接下來的幾日,林素兒必定要隔著門叫上幾回陸長風,薛靖遠只丟了個棉布口罩給她便也不再去管。
熬藥,吃藥,探脈,改方子,再熬藥,這般迴圈著,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林素兒的衣襟越來越寬松,堆在外頭的藥渣也越來越高。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林素兒的刺激,這日早上,薛靖遠照例給陸長風探脈時驚喜地發現他的病情有了轉機。
薛靖遠強壓下心頭的喜悅,直等到黃昏再次探脈時,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來。
“你的熱退了,脈象洪大有力,”他舒展著面容道,“明日早上之前若是腹瀉也能控制住,約莫是好了。”
陸長風點頭,他也覺得自己好了。
林素兒得了訊息,這一夜便睡不著覺了。
她索性起來跟著薛靖遠一道揀藥。
因為發現得早,感染瘟疫的人又被及時隔離,瘟疫算是勉強控制住了。
在陸長風不斷試藥的過程中,那座宅子裡的其他人也在跟著不斷喝藥。
此時既然知道新藥方起效了,自然是要連夜開始準備。
幾十人靜默無聲地分工合作,揀藥,煎藥,送藥,等到公雞打鳴之時,眾人這才軟手軟腳地各自回屋。
林素兒看著天邊的那一絲魚肚白,轉頭對薛靖遠道,“天亮了!”
薛靖遠也看著天邊的早霞發愣,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是啊,天亮了。”
兩人沉默著往那座令人心驚肉跳的宅子走去。
這一次,林素兒跟著進了屋子,薛靖遠並未多說什麼。
陸長風盤腿坐在床榻上,看著兩人都進了屋,下意識便往後挪了挪。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林素兒的面孔上。
她瘦了,也憔悴了不少。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無力,比他更像是大病初癒之人。
陸長風忽然覺得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捶了下,嘴中也充滿了鐵鏽味。
林素兒也在看他。
她印象中的陸長風結實有力,眉目冷峻,可眼前的這人是誰。
頭發淩亂,鬍子渣拉,眼睛通紅,便是那寬肩也顯得清瘦不少。
兩人對望,默默看著對方,薛靖遠卻大步上前給陸長風探脈。
望聞問切下來,薛靖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