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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姜姜氣急攻心,一下子揮開碗。

哐當!

黏糊糊的白粥淌到他手背上,熱氣繚繞開。姜姜瞧見他起紅的手背,方才那累積起來的憤怒和不耐煩霎時偃旗鼓息。

姜沉璟眼裡滑過微末的怒意,稍縱即逝,轉眼消失不見。他平靜地用帕子揩掉手背上的粥,而後吩咐年嫂再端一碗來。

“滾出去!”姜姜鑽進被子裡矇住腦袋。

姜沉璟握拳,凝視著她的背良久。

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姜姜從冰涼的被窩裡探出脖子。她攥著被角,眼淚滴滴答答落到枕頭上。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反複了多少次。

姜沉璟開啟姜姜的房間,半蹲到她床前。昏暗的光線映著她的面容,她瘦了許多,纖薄地像一張紙片。唇邊也褪去了以往鮮豔的顏色,幹裂白枯,沒有光澤。

密密麻麻的鈍痛渡到身體每一處,幾乎讓他快要窒息的疼如被放大鏡放大,加倍地疼了起來。他伸手,撫摸她的面頰,指腹下確實一陣灼熱滾燙。

他悚然一驚,迅即開燈。

明亮的燈光下,姜姜的臉上滾燙,泛著不正常的紅潮。

——————

“先生,您去休息,我來守吧。”年嫂拽著圍裙,對姜沉璟道。

姜沉璟坐在床邊,手握著姜姜有些發涼的手。姜姜昏迷著,手背上紮著針輸著液。

“你出去吧。”他的視線緊附在床上的人身上。

“先生……”年嫂欲言又止。

先生清減了許多,眉間的褶皺裡摻進濃濃的疲倦和蒼頹,一向直挺如青松的背脊向下斜著,彷彿被巨物壓著挺不直一般。

唉。她不禁暗自長嘆。姜姜受了涼,已經昏迷了兩天,這兩天先生每天守著她守到天亮,然後又去公司,下午又從公司回來接著守。她看著都心疼,別姜姜病好了,先生又給倒下去了。

“把門關好。”姜沉璟見年嫂還沒走,他看了她一眼。

年嫂趕忙走開。

姜沉璟探了下姜姜的額心。燒已經退了,溫度偏涼。他給她掖好被子,嚴嚴實實地捂著她的身體,剛放開被子,觸不及防對上她猝然睜開的眼眸。

他起先怔了怔,旋即急道:“你醒了!”他的嗓音裡伏著幾分急切與欣喜。

姜姜虛著半個眼簾,抬眸依稀看見了旁邊的輸液瓶。她全身無力,病後的虛脫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但她仍然執著地要抬高手臂。

“想要什麼?”姜沉璟忙握住她。她沒有理他,摸索到紮針的地方,費力一抽把針摔出去。

“你做什麼!”

姜沉璟目眥欲裂地盯著她冒著鮮血的針孔。

“放我,放我……走。”她氣若遊絲,聲如細蚊,斷斷續續地拼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他顫抖著要給她止血,姜姜蜷縮著 不讓他碰到。

“放我走。”她虛弱地喘著息,淚珠簌簌而下。

姜沉璟看著瘦到脫形蒼白羸弱的姜姜。不過幾日,她就如受了極刑奄奄一息馬上就要咽氣的垂死之人。

顫著下唇,他看到了隧道倒塌,光明與出口一瞬間被黑暗覆滅。他被埋在了無盡的黑暗裡,再無生還的可能。

“我放你走。”

寂靜的室內,四個字重重地響在姜姜耳畔。

“不要再騙我。”姜姜靠到枕頭上。

他的嗓音沙啞渾濁,“我放你走。”說著他把棉球按在她的針孔上。

這一次姜姜沒有反抗他。

“我放你走。”他重複地低喃著。姜姜聽到他聲音裡的顫音。

小臂中央濺下一滴溫熱的液體,姜姜赫然看向他。他紅著眼,淚水沿著臉頰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