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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節

「嗯,我買點東西就回去。」安格豐把鑰匙給他,揮了揮手往商店那區走去。

伍少祺看他逐漸遠離的背影,深深吸口氣,但所有吸入的氧氣好像都在助長那顆萌動的心。

好多情緒在心裡爭相冒頭,有點無措,有點幸福,一邊希望這都不是真的,一邊又覺得人生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

安格豐回到旅館的時候,房間裡只開一盞微弱的燈,而伍少祺整個腦袋都埋在棉被裡睡著了。

他放輕手腳,把東西收拾一下,去沖個澡,出來時發現伍少祺的睡姿完全沒變,還是整個人窩在棉被裡,只有幾根支稜的頭發在外面。

安格豐拿著幹毛巾擦搓揉著頭發,順便翻了翻路書,心裡籌劃著明天要先去爬哪兒,研究差不多頭發也幹了,一抬眼,伍少祺還是動也沒動,這個睡姿不悶嗎?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過去把伍少祺的棉被往下拉了點兒,動作有些別扭,這還真不像他會做的事兒,對方又不是三五歲的孩子,難道睡個覺能把自己悶死?

但他還是做了。

在被子裡悶久了,伍少祺的臉有些紅,安格豐的目光就這樣停留在他臉上。

認識這些日子,今天的伍少祺是他看過最開心的,以前像是戴著一副漫不經心的面具,看似堅硬,但其實只是一層薄薄的蛋殼,脆弱地包覆著內心深處的陰鬱。

每次看到這樣的伍少祺,安格豐就會油然生出一種責任感,最開始可能是因為惜才,後來又有點把自己放在監護人的角色,但今天看著伍少祺彎著眉眼開懷地笑,他竟然希望能再多做些什麼,讓這小孩兒多展現他這年紀應該有的笑容。

看來出國太興奮的也不只伍少祺一個,安格豐無聲地笑了笑。

安格豐又將被子掖了掖,不自覺的再瞧了會兒伍少祺的側臉,發現還是紅紅的,便起身去調低空調再把燈關掉,最後攢進自己的被窩裡。

等安格豐的呼吸放緩,伍少祺才在黑暗裡睜開眼,翻個身看向隔壁床,安格豐背對著他側躺,身形像是暗夜大地裡起伏的山脈,寬闊溫柔地包容萬物,整天的驚奇、興奮還有最後那插曲帶來的錯愕在此刻通通褪去,伍少祺看那背影只覺得心安,終於閉上眼睛睡去。

隔天一早,伍少祺醒來時盯著天花板看了半晌才想起這是在泰國,心情頓時很好,他第一次覺得醒著比睡著時更像場美夢。

「醒了?」

安格豐坐在被朝陽打亮的小客廳,輪廓五官都被光線模糊掉,但伍少祺卻清楚看見他笑得很溫柔,一時之間只是傻傻瞧著。

「這什麼表情?是沒睡飽還是睡懵了?」安格豐發現伍少祺剛睡醒時最像孩子,不禁笑道:「如果睡飽了就去刷牙洗臉,我等你一起出去吃早餐。」

伍少祺卻只是翻個身又躺回去,悶聲說道:「我再睡五分鐘。」

他倒真的不是貪睡的人,只是今天早上的生理反應有點大,必須得緩一緩。

甲米受到攀巖者喜愛的原因之一,就是攀巖的區域幾乎都在走路半個鐘頭能到達的地方,他們悠哉地吃完旅館的自助式澎湃早餐,回房間拿了裝備,再走到今天要爬的區域,也不過早上九點鐘。

一群老外在沙灘上做瑜伽,也有早起的攀巖者架好繩子開始爬,甲米的路書上會標示每個區域適合上午還是下午爬巖,畢竟被三十幾度的陽光直曬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們找了塊平地把裝備放好,安格豐說:「今天你得自己架繩了。我昨天研究這區的路線,從6a到8a都有,熱身先爬幾條簡單的,習慣一下巖質。」

石灰岩的地形多變,不同於一般巖壁的灰墨色,而是黃銅色,上面有深褐色的花紋,像是老天爺的即興抽象畫作。

「教練,要從哪一條開始?」伍少祺已經迫不及待。

安格豐把路書給他看:「在甲米的這段期間都由你自己選路線,體能訓練我們在國內都訓練的很紮實了,在這裡是應該展現訓練成果。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繩伴,不是教練,不用等我的指令,你說的算。」

伍少祺點點頭,拿起路書認真比對巖壁,選條難度6c的熱身路線,吊帶穿好打好繩結,腳離開地面,他的指尖能感受光滑冰涼的巖壁,能一邊聽著海浪的拍打聲一邊在未知的路線上一步步往上爬,陽光在頭頂,他便向那片光明邁進。

伍少祺順利地架完他的第一條戶外路線,活了快十八年,他很少在人生的哪個片刻會覺得「活著真好」,但在爬完路線的那一刻,他腦子裡蹬地就跳出八個大字:活著真好!攀巖真爽!

在天然巖場攀爬的爽度實在比人工巖場高出太多太多了!

伍少祺食髓知味,又選幾條難度高一些的路線爬。

但很快的,他就發現沒那麼爽…

當路線難度晉升到7b以上時,每個手點不是小不拉嘰就是圓圓滑滑,抓起來沒有幾分把握,越抓不住的點就想更用力去抓,肌肉一緊繃,力氣流失很快,當然就更抓不住了。

抓不住點的話,就有可能墜落了。

架繩是攀登者由下往上把繩子放入固定點裡,直到最高處,這條路線總共有12點固定點,伍少祺掛了七個,第七個跟第八個固定點之間是難關,巖壁上看不出來有哪裡好抓,他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固定點,起碼有三四公尺,也就是說,如果他在抵達第八個固定點之前墜落的話,就能親身體驗六公尺的自由落體是什麼滋味。

伍少祺從來不是怕高的人,以前在人工巖場架繩時也常墜落,但戶外巖場石頭尖銳又不規則,總覺得格外可怕,而且上次安格豐那個大墜落給他留下一些陰影,本來應該思考要如何做動作的,但現在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五個大字:墜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