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沉默半晌:“我就是有些……不忍心。”
小廝雪松笑他道:“爛好人。”
“我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子什麼也沒說,也沒礙著少爺什麼事兒,趁她落單的時候……這樣,”清風合攏手指,在脖子跟前比劃了一下,“……未免有些太可憐了。”
“這天下可憐的人那麼多,你不可憐,我不可憐?”雪松冷笑,“你要是還想再在這汪府裡幹下去,趁早收收你那氾濫的同情心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飄遠了。
日頭在蟬鳴聲裡顯得越發毒辣,幾乎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玉韶手裡拿著一塊用手帕包著的燒餅,從假山另一側走了出來。
她立在原地,望著那兩個小廝的背影在遠處變成了兩個小小的黑點。
“哎,你怎麼不去食堂吃飯啊?”
認識玉韶的考生見她站在大太陽底下,手裡拿著一塊燒餅,也不吃,不免有些好奇。
“天太熱了,吃不下什麼東西,”玉韶笑了笑,“而且和大家待在一塊兒,也不怕錯過什麼考試訊息嘛。”
“說的也是,”考生點點頭,也笑道,“不過多少還是吃點東西吧。據說這登仙階,有的爬呢,第二天天亮能到山頂的,都是早的了。”
不少考生也給天熱得吃不下東西,只拿著乾糧坐在登仙階前面的樹蔭下,一面啃一面和同伴隨口說些閒話緩解緊張。
玉韶找了片樹蔭坐下。
溼熱的風從湖對岸吹過來,帶著些水腥氣。
果然如她所料。
他作弊了,還想對她下手。
玉韶後來不是沒有想過要蒐集證據、向玄門辦事處舉報。只是,一來他作弊的手段太巧妙了,除了那抹一閃而過的靈力,她再也找不出別的證據。二來,她也從其他考生那裡聽到過,他姓汪,家裡和玄門幾位峰主之間有些瓜葛,說不定還和今日的考官有幾分關聯。
如此這般,若是舉報不成,她恐怕再也沒有拜入玄門的機會了。
她不能冒這個險。
一片清蔭落在她肩膀上,灰黑的樹影裡泛著些石青。
玉韶手指摩挲著刻著“考試通行”的木牌,抬起頭,樹影婆娑,風移影動。
碧藍的天幕中,一片片輕薄的雲被風捲著向遠處飄去。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十分渺小。天上的雲哪怕墜下來的只有一角,壓在她身上,也能讓她無法動彈。
雲霧向高不見頂的青雲山飄去。玉韶知道,在雲霧遮掩隱蔽之處,巍然屹立的便是玄門。
玄門、玄門……
山上傳來渺遠的的鐘聲,如煙雲般緩緩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