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因為早前玉米地的事情,再也得不到喬建軍的特殊照顧,和其他人一樣做重活,半年下來黑瘦了一大圈,再也不見什麼文質彬彬,看著就和個普通莊稼漢差不多。也就林美香吃了迷魂藥一樣,對他不離不棄的,還覺得兩人的日子挺甜蜜。
高義這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自然是說給喬秀蘭聽的。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喬秀蘭雖然和他們不在一桌,但離得也不遠,這話自然是傳了過來。
她心理素質極好,面不改色,倒是李翠娥先黑了臉,趙長青正和喬建國說話,聞言他們的臉也沉了下來。
喬秀蘭趕緊對他們搖了搖頭,今天是牛新梅結婚的大日子,她可不想和高義鬧起來,權當聽了幾聲狗叫就是了。
喬家人和趙長青也都是識大體的人,所以盡管都恨得咬牙切齒的,但都沒發作出來。
就當喬秀蘭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的時候,就聽林美香一聲尖叫。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到她身邊的高義從頭到肩膀全部濕透了,像是被人兜頭潑了水一般。
而高義旁邊,則是拿著一個空杯子、滿臉怒容的牛新梅。
“牛新梅,你做什麼?!”林美香氣沖沖地站上去找牛新梅算賬。
牛新梅一隻手就把她按住了,對著高義斥責道:“聽聽你說的什麼屁話,別以為時間久了,你過去做的醜事大家夥兒都忘了!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還敢編排我們秀蘭的不是!老孃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說人閑話的下場!”
話還沒說完,牛新梅抄起桌上一碗菜又扣到了高義頭上。
高義完全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林美香說著話,旁邊敬酒的牛新梅會沖過來對自己潑酒又扣菜的。他平時也沒這個膽子當著喬家人的面說喬秀蘭的壞話,不過想著今天是牛新梅的好日子,喬秀蘭和她要好,肯定不會發作為難自己。沒想到,喬秀蘭是沒發作,發作的居然是新娘子本人……
林美香又是一疊聲的尖叫,分貝高得能刺痛人的耳膜。
牛新梅厭惡地把她往高義身上一推,這一下林美香身上也沾了半身的酒和菜湯,看著也十分狼狽。
高義滿臉通紅,看著牛新梅叉腰怒目圓瞪的模樣,他也不敢和她說話,只敢扭頭對著周愛民說:“周愛民,你怎麼不管管你媳婦?”
周愛民也是吃驚,沒想到自家媳婦突然發作了。但他很快鎮定了下來,跟高義這個薄有交情的人相比,他當然是回護自己媳婦,所以他攤攤手說:“高義,今天是我們大喜日子,你在這裡說這種話,難怪我媳婦發作。”
林美香憤恨地咬著嘴唇,眼神在場內一逡巡,落在了牛隊長的臉上。
“二隊長,你家妹子無緣無故撒潑,你管不管?”
牛隊長是個妻管嚴,妹子和媳婦對上的時候,他幫媳婦。但是妹子和別人對上了,他當然是幫妹子了,當下也說:“兩位知青同志,我們家好意邀請你們來吃喜酒,也沒收你們隨禮,你們卻說那種話,是不是存心來搗亂的?”
牛新梅她大嫂也在旁邊涼涼地說:“牛新梅這個丫頭的潑辣勁兒你們沒領教過吧?敢在她面前瞎說話,該!”
在場的人要麼就是隔壁村牛家的親戚,要麼就是生産一隊在喬建軍手下掙工分的人,加上確實是高義挑釁在先,所以根本沒人幫他們說話。
“你們太欺負人了!”林美香紅著眼眶尖聲控訴。
牛新梅叉腰回瞪過去:“自己嘴賤,還怪人還擊了!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是秀蘭那種好性兒的!再讓我聽到一次,看我不撕了你們的嘴!”
喬秀蘭心中感動,但也不想毀了他們的婚禮,就走到牛新梅後頭拉了拉她的衣擺,“算了算了。”
“算啥啊。”牛新梅也沒看後面是誰,隨手就把她的手揮開了。然後她見了是喬秀蘭,剛才還火冒三丈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下去,努了努嘴賣乖說:“秀蘭,他說你壞話。”
“我知道。”喬秀蘭拉了拉她的手,“算啦,就當聽瘋狗亂叫了,別壞了你的好日子。”
“嗯,都聽你的。”牛新梅答應了她,轉頭看向高義和林美香的時候,表情又變得兇狠起來,“聽到沒,秀蘭大度不跟你們一般計較,還不快滾!這裡不歡迎你們!”
“哼!我們還不稀罕呢!”林美香恨恨地跺了跺腳,拉著高義灰溜溜地走了。
“你就是太好性兒了,”牛新梅對喬秀蘭說,“才讓人這麼欺負到頭上了。下回要還有這種人,你就交給我,別髒了你的手!”
“知道啦,反正往後你就住這片兒,肯定不會有人再敢欺負我了。”喬秀蘭心裡暖暖的,這輩子她結交的朋友都對她好極了,這樣的朋友,對她再好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