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蘇猛地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猛地將東西扔在了賀樓乘夜身上,被賀樓乘夜堪堪接住,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手心裡那個站沾染著血跡的藕色錦囊,驀地明白了什麼一般,抬頭複雜地看向了慕蘇。
慕蘇的聲音卻逐漸嘶啞,情緒也前所未有地不受控。
“你那年,是不是去了北原,是不是親身下到了湖底找到這個?”
賀樓乘夜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是看著慕蘇的神情,面上只剩下了痛苦與心痛。
“所以,所以這就是你說的,你是因為受傷受寒了身體才那麼冷?這就是你當日在戰場上被謝言重傷的原因?我便知道,你的身體從前不是那樣寒冷的!”慕蘇的聲音越來越大,淚水也越來越多。
慕蘇猛地提起賀樓乘夜的領子,而後又狠狠把他退出去,直接讓後者一個趔趄撞在了牆上。
“若是你一心尋死,又把這個給我做什麼!我要它又做什麼?!”
眼淚如同珠串一般掉了下來,慕蘇幾乎哽咽地不能再言語。
賀樓乘夜蹙眉嘆息了一聲,心疼地不能自已,伸手猛地將慕蘇拉進懷裡,感受著慕蘇在懷裡顫抖和啜泣。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見過慕蘇如此失態過。
他收緊自己的雙臂,幾乎要把慕蘇揉碎在懷裡。
“鸞兒……我……我只是……那一日……”
慕蘇卻漸漸平靜下來,一點點地推開賀樓乘夜,抬起一雙泛紅的鳳目,看著他,哽咽地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愛著謝言?”
賀樓乘夜的雙目已經發紅,他注視著慕蘇,沒有出口否認,而是伸手微微擦淨慕蘇臉頰上的淚水,聲音顫抖道:“我其實時常去小藤院,想去看看你,但你已經去了北原……”
聲音越來越低,賀樓乘夜道:“只是此生至此,於你,無一事令我後悔。不論是那一日救下你,還是下念蘇湖去尋那一粒碧金髓,你氣我恨我都可,我不會為此道歉。”
賀樓乘夜驀地笑起來,眼眶卻漸漸發紅:“那珠子已不止是謝言與你的信物,早在那個冬夜裡,它就已經承載了我們的牽絆了。”
“謝言曾經與我有一次信件往來,他問我,若我是他,江山與你要如何取捨。”賀樓乘夜轉身撿起那小小的藕色的錦囊,道:“我與他說,我們的處境並無不同。只是他選江山,我選你而已。”
慕蘇看著他將自己的手緩緩開啟,而後將那方小小的錦囊放進了自己手心裡,笑得恣意而自由:“到最後,我終究勝他半籌。”
慕蘇即使還在掉淚珠,看著他的笑容卻始終沒忍住,一下子破涕為笑。
“這種時候,你還在與他比這些無意義之事。”
賀樓乘夜伸手將人重新抱住,將下巴放在慕蘇的肩窩裡笑道:“我畢竟是赤楓山的窮奇怪獸,生性如此,改不了了。”
慕蘇無奈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道:“你在這兒茹毛飲血,與怪獸又有什麼區別。”
他頓了頓,又鐵了臉道:“你當初讓我等你一年,如今已經兩年有餘了。”
賀樓乘夜有些心虛地嘆了口氣,道:“來生我去尋你。”
慕蘇冷哼一聲道:“你莫不是來生還要我等你?”
“那你說如何?你說什麼我便認什麼。”賀樓乘夜松開慕蘇,伸出三指指天,誠懇道。
慕蘇看他這模樣,卻忍不住笑起來,而後道:“那就留著,等哪日我想好了再與你說。”慕蘇扯了他的手,向著回來的路上一面走一面道:“太微閣下說,本身按命數,你應當消歸塵微的,只是二十年前的一點星塵亂了這天地的宿命。”
賀樓乘夜饒有興趣地翻手扣住慕蘇的手心,道:“此事我倒是第一次聽聞,他以往也不常管事,日日居在太微垣中。不過二十年前的一點星塵……二十年前我不曾知道有何異象發生……”
慕蘇任他牽著自己,有些奇怪道:“如若不是異象,那便可能是沒有被算到的生命降臨……”他說到最後驀地一愣,停下了腳步。
賀樓乘夜看著他:“怎麼了?”
“二十年前,慕榮是那幾年出生的。”慕蘇轉頭看向賀樓乘夜:“他小時候就聰慧異常,彷彿生而有智,太微所指,莫非是慕榮?”
賀樓乘夜無奈地笑起來而後嘆了口氣道:“若真是慕榮,那還當真是應當好生感謝他了。”他轉頭看向慕蘇道:“不過這些都與我們無關了,慕蘇與南宮乘夜,此後便是天地間一對閑人而已。”
慕蘇無奈地看著他琥珀色亮如日月的眸子,驀地伸手握住那藕色的錦囊,驀地向山崖外扔去。
枝葉沙沙,隨後歸於平靜,唯有兩只寒雁受驚,雙雙飛起,振翅消失在渺遠的碧空中。
雁字歸,歸吾鄉,夜半羌笛暗來香,離人夜半傷。
長相思,思難忘,斷雁悲歌朱梅雪,一夢半生長。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點點後記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