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蘇抬眼看了看睡得仿如孩童一般天真的賀樓乘越,沉吟了片刻道:“閬玥若是想贏,便只能速戰速決,一擊定局。若不然,便很難翻身。”
白茗沒怎麼想明白,只是點點頭,而後似乎不經意問慕蘇:“少爺,你前些日還說,若是留在這北原,倒也自在。那若是大夏勝了,咱們還能留在這兒嗎”
慕蘇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只是片刻便恢複了正常,他抬起頭看向白茗,扯出一絲微笑道:“我反悔了。”
“啊”白茗沒反應過來。
“我終究不是隱士聖賢,不能獨善一生。如今他既然不願意留在北原,我便沒了留在北原的理由,自然反悔了。”他自嘲一笑,眉頭卻微微蹙起。“若是大夏勝了,謝言或是朝廷要我回去……我便回大夏去。”
當日一早,賀樓乘越便帶著孩子們匆匆離去,孩子們捨不得慕蘇,可賀樓乘越似乎有事在身,走得匆忙,慕蘇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也不再阻攔,目送他帶著孩子們離去。
硃砂跳到慕蘇身邊,湊近道:“先生!少主昨夜是不是來了”
慕蘇一愣,看她道:“問這個做什麼”
硃砂皺了皺小巧的鼻子笑道:“我只是覺得,少主當真待先生不同他人。好生上心!”
慕蘇麵皮微微泛紅,伸手捏她的臉道:“成日跟著白茗,也變得油嘴滑舌。”
硃砂連忙哼唧討饒,等慕蘇松開她,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探著脖子過來道:“那先生定然是知道今日夏帝就要到天月城了”
慕蘇輕嗯了一聲。
“我本來想去給你聽聽風聲的,成日在這兒,什麼訊息也沒有,可憋屈死我了。”硃砂嘆了口氣,看著遠處道:“可少主吩咐,近日怕有居心不良處於暗中的人要害你,叫我不許亂跑。”
慕蘇心底一動便明白了幾分,複而好笑道:“怎麼你倒是不在乎我的死活了一心想跑出去玩。”
硃砂嘟囔道:“哎呀誰不在乎了,那些人一是找不著你,二是就算找到你了,也絕對動不了你一分一毫!”她頓了頓,沖著山崖的那小閣樓努努嘴道:“這兒可比天月城安全多了。”
慕蘇沒轉身,只是眸裡光芒一閃而過,他抬頭低聲對硃砂道:“硃砂,你去天月城吧。”
硃砂一驚:“不行!少主不讓我走!”
“若是被發現,便說是我說的。橫豎怪不到你頭上。”慕蘇看了看南方道:“我實在是放不下心,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大事,關系數萬黎民百姓。就算我什麼也做不了,讓我知道也讓我心安。”
硃砂也收起笑容,她看著慕蘇認真的眸子,低頭沉吟了片刻,才狠狠跺了跺腳道:“去就去!我還被誰抓住過!少主本來就不對,成日裡把你放在這兒,沒有多餘的人也沒有訊息,讓人幹著急,太過分了!”
慕蘇不答,只是看著她笑。
硃砂越說越上頭,連忙道:“我馬上收拾東西就走!”說完轉身就往屋裡走。
慕蘇連忙拽她道:“那麼急做什麼,你好歹吃點飯,等月姨給你帶些幹糧。”
硃砂撅起嘴,點點頭,複而抱拳沖慕蘇道:“先生自己保重!我一定常常帶訊息來!”她說完驀地一愣,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漆黑的小鐵環道:“先生,你將這個收好!”
慕蘇取來一看,黑漆漆的並無什麼特殊之處,硃砂輕聲道:“這是閣裡的東西。一來若是先生到了緊要關頭,帶著這個到小閣那裡去,不要上那樓,從西邊兒的山縫裡進去。帶著這個,先生一準沒事。”
“二來這東西我帶了多年,我的青雀除了我便只認得它!來日我送先生一隻雀兒,你帶著這環,便不必費心自己訓練,等著青雀認得你就行了。”
慕蘇仔細地將其收入自己懷裡,看著她道:“我明白了。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可沖動,只打探訊息,不得幹涉其中。一切以安全為先,懂嗎”
硃砂笑起來,連連點頭:“知道了!您就放一萬個心!就是少主我也不告訴他!”
慕蘇看著眼前的姑娘笑得燦爛若夏花,不禁感慨,伸手揉了揉硃砂的頭。
嘉和八年秋,夏帝帶使團抵達閬玥都城天月城,被告知賀樓單於還未回來,正在加急趕回與夏帝相見。夏帝帶著近百名侍從入住閬玥皇宮,第一日便去了被焚毀修正的夏使寢宮。
不過兩年,謝言卻彷彿老了好幾十歲。眉宇之間黑氣沉沉,鬢邊已有白發,一雙星目此時卻多了幾分混沌。竟然完全不像是兩年前的謝言。
他一身黑色繡金龍袍,站在已經修整一新的宮殿前,彷彿一座重如泰山的雕像。
身邊的太監湊近,低聲道:“陛下,這兒外頭冷地很,小心龍體才是……更何況這閬玥單於多了個心眼兒,一老早把這地方修了個幹淨,您想要的證據定是被藏起來了。咱們不如明兒個當面問他要,還省些心力。”
謝言卻恍若未聞,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忽然緩緩蹲下身子,手有些顫抖地觸著地面,感受到冰冷的石頭傳來的寒意,卻捨不得收手。
“顏鸞……你究竟在哪兒……你為何……不願來見見朕……聽朕解釋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更新送上ovo剛考完試,內心一片死寂orz) 感謝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