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傳裡好幾道打量的視線,就連顧寧也瞪大了眼睛向許浣予看過來,眼神裡,更帶著細碎的光,像是聽得什麼驚人的秘密。
本就是難堪的一段際遇,沒想到那件事還被喬雅給看了去。
許浣予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唇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懟著喬雅:“建議你去醫院掛個專家號看看眼科。”
下班那會兒的烏龍事件有的人當了個笑話看看,就覺得像許浣予這種脾氣壞,人緣又不怎樣,看著一副清心寡慾的樣子,怎麼可能談過戀愛啊?但有的人卻把她的情緒看進了眼底。
顧寧收拾完東西,知道許浣予家住得不遠,車都沒來得及去開,立馬跟著她進了樓下的地鐵口。
她緊追著許浣予,“我記得你前東家就是蘭荷吧?”
進入地鐵口時,許浣予領了個防水袋兜著雨傘,她垂著眼皮,看不出喜樂,但明顯感覺到她回答得不走心:“過去的事了,這誰還記得。”
“你第一份工作怎麼可能不記得啊?”顧寧白了她一眼。
作為許浣予的直屬上司,有關許浣予簡歷上的一切顧寧都知道,她還記得,曾問及離職原因的時候許浣予說的是“和公司理念不和”這一緣由。
原本即將板上釘釘的專案就像是到手的鴨子飛了,而攪得這一切不得安寧的人還就是許浣予的前東家,就在人要準備簽合同的時候突然被插上一腳打得人措手不及,叫人真恨得後槽牙發癢。
“之前我拿著你的策劃稿去談合作,run那邊專案負責人對我們公司還是很滿意,而且據我所知目前這個專案還沒有徹底落實簽上合同,不然你再去試一下?”到底是個熱專案,站在顧寧的角度上考慮,還是想著盡可能地拿下這個合作。
市中心的地鐵口有很多條出口,在地下繞了一圈,許浣予直對著回家的那條道走過去,心無旁騖地開口拒絕:“不是說run要和蘭荷簽了?可能人家那邊更符合市場。”
初秋的冷意席捲而來,地鐵口四處灌風,地下商城的店裡還開著冷氣,外套拉鏈拉到頂,許浣予縮著腦袋,擺明瞭一點兒也不管這事兒。
從她連夜改稿這事也能看出來,如果是之前,她興許還會為了公司專案肝腦塗地爭取這個專案。但自從知道run背後的大老闆就是陳彥周後,她所有心思全都歇菜了。
顧寧不知道她在怕什麼,紅著張臉嚷嚷了起來:“可蘭荷的優勢是目前網上連載的那篇漫畫《鵲橋少女結緣起》!”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尖細的嗓音很快吸引了周圍行人的注意力,也成功叫停了許浣予,她幹咳了聲,跟著停下來放輕音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網上爆火的那部漫畫出自你之手吧?”
許浣予定住腳步,地下商場的光線雜亂無章,她一雙平靜的黑眸裡終於有了破碎的情緒,但很快,那抹複雜的表情一閃而過,她恬靜的臉上又出現方才擺爛的神色。
她紅唇輕啟,插科打諢似的開口:“本來人家小說就很火啊,改編作品有點熱度豈不也很正常。”
什麼都沒說,但好像什麼又都說了。
顧寧懶得再跟她費盡口舌周旋,手裡的策劃案塞到許浣予懷裡,沒接著畫餅,言簡意賅道:“之前不是說想在江宜買房?如果你能拿下永劫地球這個專案,獎金再給你提高百分二十。”
“負責人的電話發你了。”臨走之前,顧寧掏出手機給許浣予發了個訊息過去,又補充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什麼手段,這些我都不在乎,但只要你能談成和run的這個專案,獎金的事情我說話算數。”
許浣予當初負氣離職,帶走自己的檔案硬碟。專案剛開始階段,按理說蘭荷那邊應該是讓別人繼續接手這個專案,從零到有的繪畫出讀者們心中的角色與場景,饒是許浣予做到了這種程度也沒料想到她們竟然會無恥到描圖。
自己的孩子自己認得。
大概是之前拍了畫稿進度的照片給簡白婷看,而這位蘭荷的主編,也是真的吃相難看。竟然在許浣予走了之後還讓畫師臨摹了她留下的……殘稿。
《鵲橋少女結緣起》漫畫上線後許浣予上線看過,署名叫攬秋月的作者才是個剛從美院畢業的新人,而先前許浣予拒絕夾帶私貨的産品,也不出意料地呈現在畫稿中女主的首飾上。
網上有很多網友都覺得鵲橋少女的畫風與角色形象很適合永劫地球後續的衍生周邊專案,可能也是這些聲音,才導致了蘭荷工作室橫插一腳的現象。
而顧寧發來的訊息裡,其中就包含了蘭荷那邊的專案主筆會是攬秋月的訊息。
許浣予搭上從地鐵口出來的扶梯,外面天光大亮,帶著濕漉漉泥土味的清新。
雷陣雨過去,方才密佈的烏雲走開,轟鳴的閃電早已消失,炙熱的太陽又一次出現在半空中。
分手之後,許浣予並沒有刪去陳彥周的聯系方式。
現在突然想起,許浣予將手機通訊錄上一路翻到c列表,看著熟悉的三個字,她遲遲沒點下去手。
想點進他的朋友圈,又怕是一條白槓。
但若是三天個把月可見,又或是全然開放,這代價好像也很沉重。
行人路過一輪又一輪,最終,她退出有陳彥周這三個字的介面,改去找了顧寧推來的專案聯系人。
心口像是被細繩纏繞緊絞,傳來密密麻麻的疼,曾經的一切像是鼓浪一陣一陣被拍打上岸。
許浣予深吸了口氣,終是——敗給了現實。
作者有話說:
許浣予墨鏡):這次回國,我要拿回我的一切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