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時端起薄胎的白瓷茶杯,淺啜一口,往樓上瞧去。
目光停在二樓平臺右手邊,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戴樹芳順著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晏斯時。
只覺他目光很淡,看不出太多情緒。
晏斯時平聲開口:“房間一直空著?”
戴樹芳輕嘆聲氣,“……不然還能有誰住?我們都捨不得動裡頭的東西,只讓人定期打掃。”
那曾是霍青宜的房間。
待吃完晚飯,晏斯時又陪二老在小區裡散了會兒步。
剛下過雨的天,空氣吸飽了的水分,嗅著有股草木混雜泥土的氣息,生苦的澀氣。
老人步幅慢,晏斯時特意放慢速度,配合他們。
走入一片樹影底下,戴樹芳魚此時開口,聲音比平常輕了兩分,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小晏,你這回怎麼想到要來楚城?”
自霍青宜去世之後,晏斯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國外,期間倒是回過兩次北城辦事,只是沒回過晏家。
但楚城,一次也沒來過。
去年秋天,戴樹芳做完手術以後,稍作恢複,回了楚城繼續休養。
過年期間,她給晏斯時打了好幾次電話,叫他來楚城一道過年——不回霍家都成,可以住酒店,年夜飯也能在外頭吃。
但晏斯時寧可一個人待著,也不願前來。
而這次,他卻冷不丁地就回來了。
昨天下午,戴樹芳接到他電話時,簡直又驚又喜。
此時,晏斯時肩膀擦過一根枝椏,感覺葉片上清涼的雨水落了下來。
沉默片刻,他說道:“總是要回來的。”
夏漓給了他一個契機,當他真的再度踏足這座小城,才發現有些事沒有他以為的那樣痛苦,那樣絲毫不能觸碰。
況且還有明中。
與夏漓有關的一些記憶,構成了某種心理上的安全區域。
戴樹芳不再多問,只有幾分感慨道:“願意回來就好。”
晏斯時說:“下回回來,我帶一個人來家裡吃飯。”
戴樹芳頓時瞭然,笑問:“該不會是,姓夏的那姑娘?”
晏斯時“嗯”一聲,“除了她也不會有別人。”
戴樹芳很為自己四月份那會兒就瞧出來幾分貓膩而感到得意,手肘輕撞霍濟衷,說:“你看,我就說吧。”
隔日,林清曉婚禮。
夏漓她們幾乎整晚沒睡,淩晨三點就開始化妝。
一大早,聶楚航和伴郎團來接親,攔門、找鞋,一整套流程沒落下。
車隊出發,去了婚宴酒店的房間,聶楚航父母已等待多時,又是一套敬茶、改口的程式。
林清曉實則並不喜歡這一套,但林媽媽很堅持,說她想辦什麼旅行婚禮、草坪婚禮,只請至親好友,完全是在替聶家省事,人家本來就有些挑你的毛病,反而會拿你的這份省事輕慢你。
林媽媽堅持,該有的程式一點也不能落下,酒店更得訂楚城最好的,風風光光,大宴賓客,才不算讓她跌了面子。
兩位媽媽為結親一事“batte”已久,到後來林清曉心累極了,只想趕緊把這破婚禮辦完了事。
她跟聶楚航已經定好了去歐洲度蜜月,到時候那才是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