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時冷淡地睨他一眼,並不承他的人情。
方平仲的笑聲一時間略顯尷尬,只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以作掩飾。
晏爺爺打哈哈:“反正人來了就好。”
方舒慕提茶壺,給晏斯時倒了一杯茶。
晏斯時接了,毫無情緒地道聲謝,隨即輕輕往桌面上一擱,自此再沒動過。
這一桌坐的是晏家的近親與世交,對晏斯時的近況殊為關心。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丟擲,晏斯時簡單應答,那態度自然算不得熱情,可除了不熱情,倒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沒多時,迎完賓客的晏綏章,與那個女人上樓來了。
局面瞬間便變作了晏綏章主導。
菜品上桌,推杯換盞總有講究,先敬何人,後敬何人,因何緣由……那一套繁雜的禮數,叫晏綏章玩得滴水不漏。
酒過三巡,氣氛熱絡。
方平仲拉了女兒方舒慕的手,端上酒杯,繞過來要跟晏斯時敬酒,由頭也找得漂亮極了:“斯時你跟我們家慕慕是一塊兒長大的,事情既然早早就定了,斯時你又確定了就在國內發展,以後跟慕慕常來常往,不必太生疏。叔叔敬你一杯,祝你事業……”
“什麼事?誰定的?”晏斯時打斷他。
方平仲一愣。
晏斯時看向方舒慕,似把這個問題又拋向了她。
方舒慕一時有些難堪。
她將方平仲往原本的座位方向推了推,低聲說:“爸你坐回去,都說了別來你們大人這一套。”
方平仲:“好好好,那我不管了……”
方平仲端著酒杯,又去給晏爺爺敬酒去了。
方舒慕手掌輕撐著桌面,看了看晏斯時,觥籌交錯的場合裡,那些酒散金迷半點沒沾他的身,他依然清寂疏離。
“抱歉。我爸沒惡意,就有點多管閑事。”
晏斯時聲音分外平靜:“我不喜歡有人幹涉我的決定,尤其長輩。”
方舒慕一時訕然。
她約了晏斯時好幾次,都是未果。
兩人上班地點不過兩公裡,他連工作日的一頓中飯也不肯賞光。
家裡頻頻催促,叫她抓緊跟晏斯時聯絡感情,她煩得不行,抱怨了一句,那也要我約得出來!
今日飯局上,方平仲就借長輩名頭,和二十年前,方晏兩家一句“娃娃親”的玩笑做起了文章。
可誰不知道,晏斯時最不吃的就是這一套。
他連自己的父親都能忤逆。
方舒慕強撐著,又說道:“那也是我的問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爸這麼有敵意,他畢竟是長輩……”
晏斯時看她一眼,神情分外淡漠:“你不知道嗎。”
方舒慕一時嘴唇抿成一線。
氣氛正尷尬時,一位長輩說要同方舒慕喝一杯,替她解了圍。
方舒慕剛走,晏綏章跟那女人又一同過來了。
晏綏章的話就直接得多:“今天既然來了,往後就別繼續使性子。北城就這麼大點地方,平白讓人看笑話……”
“你以為我今天來,是看了你的面子?”晏斯時的聲音有種近於長夜流冰的冷。
晏綏章蹙眉。
這時候,晏綏章身邊的女人似嗅聞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急忙笑說:“給誰的面子都是一樣,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