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多年前就把一切燒成灰的火焰也許正在他身上重燃,最後會把他和愛人都燒成灰。
於階白一下子被箍得喘不過氣來,從牙縫裡擠出了一悶哼。
“林陌,我是個瘋子。”周若是自顧自道:“我會像我那該死的爸一樣,最後被一把火燒死。”
他看著於階白,瞳仁中的光閃爍不定,像個蒼白漂浮的幽靈,迫切地想在塵世找到立足點。
“你不會瘋的。”於階白把他的頭按在胸口,“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我們可以去看醫生,我陪著你。”
“我不害怕,你也不要害怕。”
於階白撫摸著周若是的脊背,就像遠在異國的那個夜晚一樣,他用相似的手法安慰著這只陳傷斑斑的孤獸。
周若是的腦子又開始混亂了起來,時而浮現出母親紅腫的眼,時而是姐姐脆弱的笑,她們拍著他的肩,“阿是,等太陽出來,一切都會好的。”
但他討厭太陽,母親和姐姐都死在陽光熾烈的日子,一個在春日,一個在夏末。
他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了光斑,視線隨著光斑跳動,周若是伸手撫上了模糊的輪廓。
連續奔波和巨大的精神壓力讓周若是陷入了濃重的疲倦之中,眼前的幻想反複交替,頭疼欲裂,他下意識地想抓緊什麼。
溫熱掌心蓋住了他的眼,“睡吧,周先生。”
周若是確實很疲倦,在於階白的反複誘哄之下,他終於睡著了。
肩膀沉沉,於階白偏頭打量著靠著自己的人。
周若是的眼下青黑濃重,下巴冒出了一層薄薄的青茬。於階白清晰意識到,他這位“任務物件”的內裡是一座垮塌的城堡,正處在破碎的邊緣。
他看著自己胳膊上的紅痕,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周若是醒來看見於階白正坐在窗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臺咖啡機,神色凝重地搗鼓著。
他看了好一會兒,在那杯咖啡放在桌上之後終於出聲,“今天不去拍戲嗎?”
於階白迅速轉頭,眼尾翹起弧度,“醒了啊?”
“副導演受傷了,我們放兩天假。 ”於階白湊了過去,“要不要喝咖啡?”
周若是的視線落在眼前人臉上,他想開口詢問,對著那雙亮盈盈的眼,他有點嘆息,“林陌,你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周若是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絕望的賭徒,他渴望得到確定的答案,卻又害怕真正的一無所有。
於階白怔愣了下,笑容不變,和周若是額頭相抵,“我昨晚就把答案說過了,你沒仔細聽。”
周若是有些迷茫地看著他,“林陌?”
兩人的眼睛裡都是彼此的面容,於階白緩緩道:“我擁有的東西很少,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抓緊的。”
於階白立起來,居高臨下地捧著周若是的臉,“你難道想自己從我手裡跑掉嗎?”
周若是沉默良久後,握住了他的手,“沒有,我不想跑。”
“那就不要跑。”於階白低頭吻住了周若是的眼,他一直很喜歡周若是的眼睛,又黑又深,會讓他想起望不到盡頭的夜。“我抓著你的。”
周若是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了他腹部。
夜幕亮起了燈,於階白聽見系統的播報聲,“惡意值下降10,恭喜宿主,任務進度90。”
於階白回抱住周若是,默默嘆了口氣,可喜可賀,再沒點進度就快過年了。
上午十點多的太陽正是熾烈的時候,從窗外照進,房間裡也被鍍上了一層暖色。
於階白在窗邊搗鼓咖啡機,剛剛那杯冷掉了,喝起來一股藥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