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左鶴撩開淩亂的頭發,慌忙扶著椅背站了起來。小男孩——應該說是小翼人,此時早就不見了蹤影,而金發的男人正不省人事地栽在方向盤上,腦門上撞地一片模糊,頭上、背上紮了好多的玻璃碎片,雪白的襯衫已經變得破爛不堪。但讓人詫異的是,在那幹枯的體表之下,血跡竟然少地可憐。
“傑森?!媽的,安全氣囊怎麼沒彈出來?!”左鶴越過那些障礙跳到前座去,趕緊伸手拂掉他衣服上的玻璃渣,一手託著他的後背、小心地將他扶正了身子,生怕再造成二次傷害。結果一扶起來才發現原來傑森的手心裡還緊拉著手剎。
麵包車正巧停在一株老枯木前,左鶴下意識地就以為是麵包車撞了樹,現在看來是傑森拼著最後一口氣拉下了手剎,車子順著慣性滑到了此處。但也正因為是這樣,安全氣囊並沒有被觸動,所以傑森被迎面而來的玻璃渣擊中之後又秉著慣性一頭撞在了方向盤上。
左鶴伸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臉色有些晦暗不明。
不出所料,傑森死了。
“那個家夥跑了嗎?”大山見狀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默默地扶著椅子爬了過來。黝黑的漢子看著傑森,三番五次地欲言又止,最後略帶哽咽地憋出了一句話,“我應該保護好他的……是我對不起他。”
左鶴知道他在說什麼,當時浩浩襲擊傑森的時候大山也在車上,他不可能一點知覺都沒有。但那時候傑森正打算開車來救她們,小翼人的襲擊成功讓麵包車開始失控,大山本就重傷在身不利行動,那種情況下他沒有再把自己也送掉已經很好了。
“這不怪你。”左鶴緊抿著薄唇,渾身的氣勢說不出地嚇人,“把□□遞給我,應該在後座靠近車門的地方。”
被那堆人襲擊的時候左鶴正站在車邊準備拿包和槍,沒想到對方的子彈直接朝著自己打了過來,她當時順勢躲開了子彈,卻失手沒有將槍給摸出來,反倒是苗蘭蘭扶著大山躲回了車上反應迅速地關了門,這下她就更沒機會去拿了。
再之後為了給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了劉明爭取逃脫的時間,她不得不沖上去空手接白刃,所以這一次戰鬥裡她幾乎還沒用過自己的槍。
左鶴接過大山遞來的狙擊槍,心情有些沉重。
她想不清楚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了警惕性,如果自己在下車之前就做好一切準備工作,是不是就不會被打得措不及防?如果她沒有失手而是一開始就控制住了局面,傑森是不是就不需要開著車來救她們、也就不會被小翼人偷襲了?
左鶴心亂如麻,但仍舊本能地抬起了槍。透過早已裂地七零八碎的車前窗,少女靜靜地調整著角度,黑洞洞的槍口就像是她此時的內心一般,死寂中又透著點瘋魔。
【今天你的確有應該被批評的地方,但事情發展成這樣也不能全部怪你。你可別魔怔了。】系統及時提醒道,別看平時它總是一副撒嬌賣萌的樣子,但當左鶴真正遇上事情的時候,它反而卻始終保持著理智與清醒。
左鶴的呼吸聲略微有些加重,也不知道究竟聽進去沒。她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瞄準境內,一時間車內只能聽見她不間斷的開槍聲和上膛聲。
那家夥的翅膀似乎還沒完全長出來,只能邁著兩條小短腿在曠野裡跑,可因為身形瘦小,滿山的荒草反而成了他的天然掩護。左鶴射中了好幾槍卻都沒致命,最後讓他給跑了。
半晌之後,左鶴放下了槍,扶著椅背,整個人都慢慢地軟了下去。□□跌落在她的腳邊,一雙手因為承受了過強的後坐力,胳膊不停顫抖著、不自然地垂了下來,完全用不上力。
因為車窗被打破,伴隨著外界溫度的上升,車內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大顆大顆的汗水從她的臉頰滑下,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她斜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盯著車內某個角落,目光有些呆滯。
她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在遷怒還是在發洩,或者說也許是想要彌補點什麼。
“左鶴……左鶴!”大山先是遲疑地喊了她一聲,緊接著忽然緊張地拔高了聲音。左鶴被他的聲音一嚇倉促地回過神來。
“傑森,他屍變了!”
什麼?!
左鶴猛地回過頭,原本安安靜靜趴在方向盤上的傑森忽然像是觸了電一般地抽搐了起來,他背對著兩人慢慢抬起頭來,身上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萎縮下去,他握著手剎的右手顫抖著、青筋暴起,五指慢慢地變成了利爪。
“你們怎——傑森?!”劫後餘生的劉明和苗蘭蘭放心不下車裡的情況,互相攙扶著走到了駕駛座的車窗外,苗蘭蘭問候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驚恐地變了臉色。
她的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了熟悉的咕嚕聲,一根細長而尖銳的口器戳破了車窗直直地沖著她的面門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