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左鶴若無其事地抬起了頭:“……可以取掉嗎?”
艾瑞克搖搖頭:“之前有人試過,但是沒有一例是成功做到了最後的。晶核的不穩定性非常高,風險太大了。就連陳森也只是割掉了露出來的那一截重新補上了面板組織。”
左鶴知道他口中的陳森,一個晶核從額角長了出來的家夥,和唐風差不多年紀,小時候也算見過幾面。聽說他補了皮之後還覺得不完美,甚至還在上面做了一個紋身。
“怪不得我的抗傷能力比他們都高,原來是長在心髒上,毒素流經全身這麼多年,總歸是有些好處的。”
左鶴若無其事地笑笑,從檢查臺上一躍而下,動作輕松地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心理負擔。
艾瑞克博士依舊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想不開:“左鶴……”
“還有什麼事麼?”
艾瑞克一頓:“你就不擔心麼?”
左鶴垂眸,忽然又嗤笑道:“擔心有什麼用。我又不能拿它怎麼樣,還得感謝它帶給我的好身體呢。至於其他的,數著日子過活吧,死到臨頭了再說。”
她微微側頭,碎發從耳後散落下來,只露出半邊似笑非笑的臉龐。
“對了,幫我看看腦袋怎麼樣。前兩天爬山的時候被人敲了個悶棍。”左鶴大言不慚地開口,真真假假混作一團。
艾瑞克也懶得拆穿她,反正她現在名義上的監護人並不是他,這麼多年裡很多事情他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仔細追究。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點淤血,按你的體質,回去吃點藥化開就好了。”艾瑞克從透析圖裡挑了幾張整理到郵件傳送了出去,將剩下的工作全部推給了自己手下的人:“出去找陳醫生就行了。”
左鶴無所謂地點點頭,瞥了眼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居然已經三點過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你的晶核的事情具體我還得再看看,有結果了再通知你。”艾瑞克擺擺手,左鶴立馬轉身走向了更衣室。結果剛一抬腿,艾瑞克忽然又叫住了她。
“誒等等,差點忘了。上次你不是讓我幫你打聽陽城的事麼?聽說過最近上面似乎有鬆口的跡象,沒準可以去外圍看看什麼的,你要是想去的話可以去試試看。”艾瑞克隨口說道。
左鶴腳步一頓,差點沒反應過來。
“哪?”
艾瑞克:“陽城。”
陽城,對於左鶴來說是生命中無法繞過的一個記憶節點,這裡是她的故鄉,也是她生命的轉折點。
自從陽城事件爆發之後,這將近十來年裡中央一直封鎖著相關區域,她從來沒有機會回去過。前段時間的確隱約聽說過上面似乎有封鎖松動的跡象,可沒想到機會會來的這麼快。
“不過我猜也就只是開放周邊幾個村子。城市裡的話還是不用想了,你去了估計也沒什麼意義……”
“我要去!”
艾瑞克正絮絮叨叨著,左鶴突然就激動地跑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嚇得他差點打壞了手中的藥劑瓶。
男人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將手從左鶴懷裡抽了出來,“幹什麼!毛毛躁躁的!打壞了這管你可賠不起。”
左鶴完全不在意,追著問道:“時間是哪天?”
艾瑞克皺著眉頭又將她推遠一些,“我怎麼知道——行行行,下週吧,我記得。具體哪天我真沒注意,上面還沒定下來呢,要真確定了一定告訴你行不?”
“一言為定!”左鶴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艾瑞克頓時就板起了臉開始趕人。
“行了!自己出去抓藥去,別妨礙我做實驗。”
左鶴只能無奈地聳聳肩,當即不再糾纏。
等到她換好衣服道別出門了之後,艾瑞克又將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實驗上。
他小心翼翼地從那個金貴的藥劑瓶中攝取著溶液,將滴膠管從瓶子裡拿出來以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告訴左鶴唐風快回來了。
“嘖……忘了……”
他當即就準備放下手裡的實驗給前臺打個電話的,可一想到這兩年這兩兄妹之間的關系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好地突然就變得僵硬起來了,像是發生了什麼問題一般。
這麼想著,他又挪回了實驗臺前。
算了,小年輕的事情他就別瞎摻和了。反正唐風回來了左鶴也會知道的,也就不急於這一時半會了。
“哎呀,年輕真好啊。”年過半百的老博士這麼唏噓著,吹了個響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