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手掌輕輕地摁在桌面上,便要起身。
“娘娘,柳兒扶你去休息。”柳兒扶起她的手,便是朝裡屋走去。
柳兒輕輕地放下簾帳,逶迤的簾帳垂落,撒下一片朦朧。
韓貴妃便一如往日般安靜地躺在這金絲軟榻上,安靜的面容下只是多了微微蹙起的愁容。
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平靜的是周遭不會變的環境,不平靜的是她們各所所思的內心。
韓貴妃似乎夢見了年輕時她與他的初見,從翩翩策馬的紫衣少年,再到朝堂上鋒芒盡露的臣子,他,依舊是當初她所傾慕的模樣……
而付葭月卻是輾轉難眠,遲遲無法入睡。擔憂著她明日所要面對的事,小小的期望下帶著絲絲的隱憂,她也不知,她究竟在擔憂些什麼。是害怕真相難以接受嗎?她也是不知……
翌日清晨。
付葭月是在謝白起身離屋後,才從床榻上起來的。草草地穿上了衣服,正坐在梳妝臺前打算給自己梳個簡單的發髻時,忽然於蠟黃色的鏡中看見了謝白的面容。
只見他手中多了一枚發簪,隨即接過她抓著的發,略顯生疏地替她綰著發。力道稍顯大,她被拉扯地有些疼,抿了抿唇,道:“還是我來吧。”
謝白微微皺眉,道:“我弄疼你了嗎?”
付葭月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沒有。”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以簪子插入最後固定結束,一切,都顯得行雲流水般順暢。
除去男子獨有的力道大這一點,不得不說,謝白綰發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簡單中不失婉約,比她原本想隨便挽起的發式好多了。
嘴角微微勾起,她裝作怒道:“說,你當初是為多少女子綰過發,竟是如此嫻熟。”
說著,便巧笑地看著鏡中的他。
謝白緩緩地俯下身,將雙唇湊近她的耳邊,輕輕道:“你是第一人。”
暖暖的熱氣吹到她的耳根處,直暖到她的心底,她撇了撇嘴,輕啐了一口,道:“我才是不信。”
謝白捏著她的肩膀,將她輕輕地轉向自己,隨即輕輕地在她薄薄的嘴唇上落下一吻,道:“那現在信了嗎?”
如此沒有技巧的吻技,便也只有自學成才了吧?
付葭月噗嗤一下輕笑出了聲,微微揚起頭,看向他道:“大概吧。”
很快地洗漱完,二人一同用了早膳後,便是相隨朝鴛鴦湖對面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盡管她在內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著自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心髒就是狂跳不止,手心處也是泛出了細密而又冰涼的汗水。
“別緊張。”謝白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將掌心的力道傳遞給她。
對上他溫潤如玉的眼眸,感受著他所傳遞來的從來便沒有過的同於常人的溫度,她的內心不由得便被安撫。
路不算遠,卻也不近,兩人十指緊握地走著,便猶如在相攜著要一路走向老般,帶著朝陽的祝福,心無旁騖地走著。
“少爺。”
見著二人前來,守門的兩人朝謝白施了一禮,便將緊鎖的門開啟。
詫異地看著不同於這幾年來謝白獨自一人前來的一幕,兩人面上皆是詫異之色,卻也未多說一語。
一進門,入眼的便是滿院子正晾曬著的白布,它們被晾曬在木杆之上垂落著,一個挨著一個,在微風的吹拂下,布腳一點點地被吹動著。
撩起一條條布簾,謝白牽著付葭月慢慢地走進。
卻是還不待走到視野開闊處,忽得便聽到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隨即便見一個女子一下撲到了謝白的懷中,興奮地叫道:“三哥,你終於來啦。這一個月你去哪了啊?我還以為你不要沐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