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一眼她的傷口,離荷搖了搖頭,她的法術玩些小把戲還可以,但救死扶傷之事,沒了她的百年妖丹,就什麼也做不了。
她做得壞事太多,現在想來彌補,也無計可施。
宮女不住流淚,茫然失神的兩個黑色瞳孔微微擴張,她快不行了。
“娘、娘……叢雲君叛亂,您快走……快離開這裡……”
叢雲君是當今皇帝的胞弟——穆叢雲,兄他們弟二人長相一樣,性格卻截然相反。比起穆郎的野心勃勃與不擇手段,穆叢雲要溫婉的多。
想不到這樣一個溫婉可親的人,居然有禍亂之心。不過,穆叢雲手裡沒有兵權也沒有實權,朝廷中與他這樣沒有野心的人為伍的更是少之又少,為何他能夠一路暢通無阻的殺到這裡?
在她心疑之際,宮女已經嚥了氣,屍體上殘存的一絲體溫融化了她身下的冰雪,混著血跡流向青石的縫隙。
天地間道法自然,輪回百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離荷抬起手掌為她落下眼簾,一道靈氣注入她的眉心,化為淡淡藍色的火焰,蔓延至宮女全身,眨眼間,冰雪消融,她的屍體也化為一縷青煙,形散於天,魂歸於地。
做完這一切,離荷站起身,腳下生出雪蓮,一步一朵,邁過最後一道宮門。
站在封後大典的廣場高牆上,看著被叛軍包圍狼狽不堪的穆郎,救還是不救,成了離荷的首要任務。
救了,穆叢雲必死;不救,她必死。
然而她的一身紅衣白發在這灰濛濛的天氣中還是太顯眼了,沒來得及想好怎麼應對,叛軍中就有一人眼尖發現了她,高聲呼道:“牆上有人。”
話音剛落,一道道目光看向了她,剛才還對準她的穆郎的數十張弓矢瞬間對準了她。被圍困的皇帝也抬頭看向了她,眼裡露出驚訝,傻乎乎的站在那裡,而不是趁此機會逃走。
穆叢雲也看向她,眼裡多的是冰冷。離荷自然注意到了他不同別人的目光,只是心道他們兩人並無交集,今日也是第一次見。
但為何,他要如此冷冰冰的看著她?難道是因為前朝的事?
“愚蠢。”不知是誰先射出了一支羽箭,緊接著,十幾支羽箭齊發,劃出破空之聲,快速朝她飛去。
離荷心內冷笑,並沒有把這些威脅放在眼裡,而是手臂輕揚,不緊不慢從袖裡的乾坤袋中取出琵琶,撥弄了兩聲琴絃。
這把琵琶是先皇送她的,上面刻了她的名字,還有先皇題的兩行詩:
“皎月潔瑩輝,福光染離合。
春秋覆華年,江山逐水流。”
因距離遙遠,其間隔了整個廣場,那些羽箭毫無疑問的跌在了半路,離她甚遠。
“此人是誰?”
被圍困的皇帝望著離荷的孤俏的身影,眼中露出茫然,“為何朕如此眼熟?”
“是離荷。”穆叢雲面不改色回答了他的問題,劍鋒一轉,寒光冷冽向前飛去,他沉聲道:
“這江山,你不配擁有。”
“離荷?”皇帝喃喃一句,愣了片刻,緩緩低頭,看到了那把貫穿他心口的長劍,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劍被拔出的那刻,血液噴薄而出,而他的身體也隨之抽動了幾下,白眼翻起,直直向後倒去。
皇帝死了,一直躲在他身後一身華服金冠的女人崩潰跪地,瞳孔渙散,機械的搖晃著已經死去的帝王,嘴裡不住求饒。
若是上前扳過她的臉仔細去瞧,似乎還能看得到那殘留在她臉上的喜悅,然而此刻封後無望,經歷了人生中的大喜大悲之後,她那妖嬈的有些刻薄的小臉看起來十分的詭異,妝容被眼淚沖掉一些後,伴著醜陋的哭相,猙獰的甚是恐怖。
離荷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餘光無意中掃到了地上掉著的那枚拳頭大小的後印,上面刻著的四個篆字刺得她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