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這是誰教你的，趕明我也去學一學。”易青憶很自然的說他：“莫非是你家少爺？”

跟班搖頭，一五一十的道：“回二皇子，小的還在家裡時，父親教的。並非少爺。”

父親？易青憶想起秦二查來的資料裡並沒有提起他的父母，除了心疑，如今又多了一個謎團。仔細想了想，易青憶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是哪裡人嗎？”

“記得。”跟班說完沉默許久，易青憶也不著急，就靜靜的等著。

“小的祖上是沐溪人。”跟班說道。

“沐溪？”易青憶想起一個地方。“沐溪澗？”

跟班點點頭，“正是。”

“沐溪澗？沐溪澗？”易青憶嘴裡又喃喃幾遍，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道：“你是沐溪澗的人？你是、你是不是姓魚？”

易青憶像是抓住了什麼，情緒有點激動，他一把拉住跟班的手腕，“跟我去一個地方。”說完大步向一處走去。

跟班被他拉著，不好掙脫，就這樣來到練武場後面的一處庭院，院子裡坐著一個老人，鶴發童顏，一身金邊墨色長袍，像是知道他們要來一樣，早早等在院中。

“顧……”易青憶想要打招呼，卻被那人擺手阻止了。“二皇子不必如此，且說說吧，這個丫頭是誰？”

“丫頭？”易青憶這才反應過來他抓著的是個女扮男裝的丫頭，連忙鬆了手。跟班瞧了幾眼老人，就覺得他面相不俗，氣質超然出塵，連忙施了一個大禮，主動說道：“魚氏一族魚還休，見過顧老。”

老人面色一凜，冷冷的說道：“魚氏族人不好好在西邊待著，跑來輝京城做什麼？”

跟班的眼睛瞬間濕潤，立馬伏地哽咽道：“回顧老，魚氏一族、魚氏一族已經沒了。”

很難想象她當時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錢兜鍪聽了易青憶的轉述，只是搖了搖頭。跟班跟了他這麼些年，他竟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姓氏，只知道她叫還休。欲說還休的還休。

易青憶看著她小小的身體在地上委屈的蜷縮成一團，不免也跟著悲傷起來，他聽過太多的家破人亡，魚氏一族的滅門他也有所耳聞，那是真的慘，沐溪澗一夕之間化為灰燼，活下來的不足百人。讓人奇怪的是，這其中，卻沒有魚氏一族家主的小女兒，魚還休。

老人依舊冷冽著眼神，顧家與魚家素無往來，只是千年前有點關系，同是名門大家，二皇子帶她來，怕是來者不善。

“不知二皇子帶此女來，可有要事？”

易青憶點頭，他來就是想看看這是不是真正的魚家人，如果是，那麼這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如果不是，那錢兜鍪和此事絕對脫不了幹系。

錢兜鍪知道的太多了。或許他突然生病，就是有人想害他。錢兜鍪生性疑心多慮，不輕信任何人，且他與太子相似的容貌，除了父母大哥和跟班外人也基本接觸不到，如果有人想要害他，必定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錢大少爺已經死了，而錢家二老寵愛小兒子是出了名的，那麼只有一個人了。且這個人，能讓錢兜鍪心甘情願的被害。

易青憶拱手，鄭重的道：“顧老，青憶想讓顧老辯一辯，此女是否為真正的魚氏族人。”

他話音剛落，跟班驚愕的抬頭看他，頓了頓，說道：“二皇子懷疑我？”說罷，她就愣了，想起最近自家少爺的反常來，不覺心痛。

——不是二皇子懷疑她的身份，而是錢兜鍪。

跟班重新低下了頭，肩膀不住顫抖。沒想到這一切，從錢大少爺溺死之後的這一切都是錢兜鍪設計好的，為的就是讓她與二皇子接觸，引起其猜忌，帶她來這裡驗明正身。

“不必辯了，魚氏家主小女兒魚還休大火餘生並非偶然，而是一命換一命。”老人看向天空，長嘆道：“一命換一命罷了。有人生，必有人死。魚家之後，不知又該輪到誰了……”

易青憶聽得一頭霧水，對於顧家和魚家，他知之甚少，但也聽了一些傳聞，大都是故事一樣不可信的傳聞，如今顧老神神秘秘的說了這麼一句，讓他想要了解真相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他不是一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在以往的日子裡除了練劍，沒什麼能打亂他的心。然而現在，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完。

城憶寫完最後一字，易青憶方才醒來，待她放筆抬頭，看著她說道：“城姑娘可有什麼想問的？”

“沒有。”城憶淡淡的道：“你既已找到，看罷一眼便去吧。”

易青憶笑了笑，又道：“姑娘讓我想起來一人。”

城憶毫不關心，他自顧自說道：“錢二少爺是個很聰明的人，且他很自信，城姑娘身上也有這種自信，卻不及他的聰明。他有想保護的東西和畏懼的東西，這些讓他不得不用盡心機和手段，你不同，你沒有想保護的東西和畏懼的東西，死亡對你來說只是一種必然的迴圈，你看透了這些，覺得不在乎。可是你身邊的人呢？”

他看向月白，“這位公子不在乎嗎？還有那兩位姑娘？你覺得自己的淡然與冷漠，可以阻止別人喜歡上你嗎？”

城憶不置可否，眼神卻已經變了，她漆黑的眸子好似冰譚。

她的想法被易青憶說中了。她身上背負著家族使命，她知道自己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必死無疑。所以她不想再接觸任何能讓她改變這種想法的人，比如——眼前這人。

易青憶道：“城姑娘不必太過封閉，感情的事也順其自然，你需要出去走走看看，世間的美麗，不是想象就可以想象的到的。”

城憶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半晌問易青憶道：“錢二少爺最後怎麼樣了？兇手……抓到了嗎？”

這些她可以透過三生石瞭解答案，但易青憶的一番話讓她不敢再輕易去看三生石，她怕看多了人間的悲歡離合，會讓自己後悔。

“錢二少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兇手，是我們誰也想不到那個人，那個從一開始就高高在上，冷眼觀全域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