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閃著紅光消失在前方的夜空中,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趙先生指著直升機消失的方向,說:“那邊就是市了。再往前走,通訊可能就會受影響。”
宋昱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黎知遙依舊沒有發來任何新資訊,就連昨天他發出去的資訊,都沒有讀。
他的視線向上移動,停留在黎知遙發給他的最後一條資訊上。
“愛你,想你。”
他忍不住以指腹輕輕摩娑這句話,心髒的鈍痛慢慢蔓延。
車子在夜色中又繼續開了兩個小時,道路的狀況明顯慢慢變差了,兩邊的建築也都黑黝黝的,失去了電力的加持,城市一片黑暗。對面車道從市駛出的車子明顯增多,道路兩邊還有一些神情呆滯的人在步行逃離這座已經淪為大片廢墟的城市,許多人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一些人坐在馬路兩旁休息,身上掛著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物件。
趙先生下車,拉住一個低頭趕路的年青人,兩人站在路邊說了一陣話,那個年青人面板黝黑,神色很是疲憊,朝車子望了一眼,向趙先生搖了搖頭,又指著身後的人群說了幾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先生回到車裡之後,說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快到海嘯沖擊區了,很危險。前面的廣場設了個簡易的臨時安置點,很多災民在那兒暫時休息,去那兒的話,得步行過去。”
為了安全起見,宋昱辰讓方予寧留在車裡,和司機一起等待。趙先生則帶著他們三人下了車,朝臨時安置點走去。
說是臨時安置點,其實只是設了幾頂醫療帳篷的簡陋休息區,一些災民都在露天的廣場裡蜷著身子睡著了,因為缺乏藥品而未能得到及時包紮的傷口就裸露著,結了血痂。更多清醒著的人,則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或是雙目無神地盯著前方,或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低聲談話,時而伴隨著啜泣聲。唯有年幼的孩子還頗有精力與童心,圍著應急發電機轉來轉去,在臨時路燈下追逐嬉戲。
趙先生進了醫療帳篷,試圖找到安置點的負責人拿災民名單,但裡頭的護士一問三不知,他只好無功而返。
“只好一個個問了。”見此狀況,周越無奈地說道。
四人兵分兩路,從廣場入口開始地毯式的搜查。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中國人嗎?”
“這裡有長新集團的工作人員嗎?”
“請問有中國人嗎?有人認識黎知遙嗎?”
他們不斷重複詢問著,或是收獲冷漠的白眼,或是被無動於衷地忽視。宋昱辰仔細盯著每一張臉,想從中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容,他看得太用力,以至於眼睛都有些刺痛,卻始終一無所獲。
沒有人回應他。
口幹舌燥,緊繃了一天的精神在此時已經達到崩潰邊緣。
風簌簌地吹動不遠處的樹木,他深吸了一口氣,肺部像撕裂般疼痛,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腳步虛浮,有些站不穩,正當他想蹲下身子時,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我是長新集團的。”標準的普通話。
他猛地睜開眼睛,只見一隻手從左側蹲坐著的人群中舉起,並大幅度地揮了揮。他和周楚趕緊過去,一個圓臉男子正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襯衫已經多處髒汙,西裝褲也有多處擦損,其中左腳膝蓋處有一處撕裂,傷口只被繃帶簡單纏繞了幾下,鮮血已經滲了出來,褲子上也有大片的暗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