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讀書時候那點底子早丟了。
加上這酒吧燈光晃來晃去,他看那字像爬行的螞蟻,眼都花了。
“這是多少?”他問服務員。
那人用手往賬單底下指了一下,沒好氣:“這裡。不認字嗎?”
餘田生沒好接話,認不認字也沒差,他要付錢,肉痛。
況且,這是兩千八,不是兩百八。
餘田生壓下心裡那股想把趙小海撕碎的沖動,問服務生:“這個,請問可不可以……”
“打折?”男人好笑地看著他,斷然拒絕,“不可以。你以為是菜市場?”
不可以就不可以,這什麼語氣。
餘田生跟著服務生去結帳,他帶了現金但不夠,只好掏出錢包找卡,不情不願地遞過去,還不死心,笑著說:“別的地方吃飯消費都有折扣……”
服務員利落地刷完卡,把簽單和卡一起遞過來,冷笑:“大叔,這是酒吧。”
餘田生只覺得自己都快燒起來,從後背到耳朵都火燒火燎,他快速簽完字,轉頭就走。
趙小海還在吧臺邊杵著,看到餘田生出來,欣喜地叫他:“姐夫。”
“我不是你姐夫。”
餘田生徑自走出酒吧,又在路邊停下。
他低頭盯著腳尖,在想用哪隻腳踹那小鬼能讓他更長點兒心。
但他沒踹,也不想說話。
趙小海在身後一連串地喊師父姐夫,聽聲音還以為他悔恨得要哭,但餘田生只瞥一眼,就看到他咧著嘴討好地笑。
“好意思笑!兩千八,再添點兒我能買個二手筆記本了。”
“……又不是我一個人。五個人,一人也就百……”
趙小海看到餘田生臉上的殺氣馬上改口:“我知道我知道,師父,這次是我的錯,可他們也是好意,說我下個月生日,就當提前慶祝……”
“下個月生日,您這個月就擺上了?”
餘田生欲哭無淚,要不是法治社會,他真想現在就往這小子腦袋上來一刀,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草包。
“師父……”
“滾!”
“師父,姐夫,我錯了,我下次……”
“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我是說我不敢了。師父,你別生氣了。”
“我不是你師父。”餘田生有氣無力,“你是我師父。不是,你其實是我爹,活爹。”
餘田生罵到心灰意冷,閉著嘴巴不說話。
倆人木頭一樣杵了半晌,餘田生跨上電動車要走,趙小海跟過來,扭頭沖著酒吧狠狠呸了一口。
“什麼□□,幾瓶破酒賣這麼貴,幹嘛不直接搶……”
餘田生聽得哭笑不得。
趙小海下個月滿十七。
餘田生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正跟在師父袁來屁股後面學手藝。
而十七歲的那個人……
有人即使成年也是屁事不懂的二百五,有人不過十幾歲就深諳人情世故。
餘田生暗自搖頭,人跟人又怎麼能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