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起身,然而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猶如黑洞一樣吞噬了他的力氣,眼前也蒙上重重黑雲,一波接一波的眩暈中他剛喘出一口氣,又被男人當胸踹了一腳。
女人在叫,孩子在哭,男人在罵,周圍無數聲音,但這些聲音都像被罩進一個巨大的玻璃瓶子裡,只剩嗡嗡的聲音,模糊又遙遠。
呼吸變得困難,意識朦朧間謝寄竟還想到報警,他蜷起身體顫抖著手往口袋裡摸手機,但下一秒手機就被人搶走了。
他一驚,眼前竟然突然明朗,他看清男人醜陋的得意的嘴臉,拿著手機在他臉上拍拍,順勢砸在地上。
謝寄眼睛睜大,話和呼吸都堵在喉嚨間。
男人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笑著又問:“小東西想打電話給誰啊?臭保安嗎?你放心,回頭我肯定要找他好好聊聊……”
謝寄想去找手機,但手機已經四分五裂,他閉了閉眼,感覺心口像有刀子攪進去,喉嚨裡湧起一陣陣腥甜。
視線時明時暗,耳邊的噪音卻漸漸褪去,謝寄什麼都聽不到,只低頭咬緊牙關,等積攢出一點力氣出其不意朝男人撲過去。
男人終究是大意了,竟沒躲開,被撲得一屁股跌倒在地,謝寄整個身體壓著他。
他力竭了,只有眼睛還能移動,看到跪在一側哭泣的女人。
葉姐淚眼婆娑看過來,他對她動了動嘴唇,血卻爭先恐後地從他的嘴角流下來,接著又變成泉水一樣往外噴湧。
“報警。”他說。
但他已經沒有辦法等到女人給他回應,就被男人粗暴地掀翻,滾到一邊。
餘田生揹著工具箱剛從四棟樓裡出來,手機突然響了,他看到是萬經理打來的,忙接起來。
“萬經理,我正回來……”
萬經理那頭火燒火燎說了句什麼,餘田生只覺得耳朵裡翁了一下,他甩甩頭,嗓音都劈了,問:“誰說的?怎麼可能?不可能的!”
“萬靈已經跟著救護車去了。”萬經理一樣著急,“先別問了,我現在開車出來,你到大門口上車。”
電話結束通話,餘田生差點沒拿住手機。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捱打吐血,他根本不信。
然而身體還是率先做出反應,丟下工具包就往大門口跑。
崗亭那邊圍了很多人,正在聊著什麼,有認識餘田生的都朝他看過來,同事也喊他,但他已經躍下臺階沖到路邊。
萬經理的車剛好也到了,餘田生用力拉開車門,坐在位置上才發現手腳都抖得不成樣子,萬經理喊了幾遍小魚小魚,他才從夢靨中掙脫一般,茫然地轉過頭去。
“經,經理,我……”他牙齒打顫。
王經理把車開得飛起來,一邊沉聲提醒他:“冷靜一點。他們已經到醫院了,醫生要搶救,你現在亂成這個樣子,到醫院不得也進搶救室?”
餘田生也不想亂不想抖,但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他只好把一隻手放進嘴裡,在手掌內側狠狠咬了一口,劇烈疼痛總算讓他冷靜了一點。
他深呼吸,苦笑著問萬經理:“經理,有沒有可能,萬靈搞錯了……”
萬經理飛快瞥一眼餘田生,沒接話,萬靈視智力正常視力也正常,沒有理由在生死攸關的問題搞出誤會。
餘田生又說:“他給我發資訊,只是出來逛逛,他還拍了雲給我看……怎麼可能……”
雖然事實殘酷,萬經理也很同情,卻不得不提醒餘田生更重要的事。
“小魚,萬靈只知道你弟有心髒病,她也跟醫生說了,但具體情況只有你最清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整理一下你弟的過往病史,醫生可能用得上。”
餘田生機械得點點頭,但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什麼,又問:“剛才電話裡沒聽清,你說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