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敢問張公籍貫?雁門廣闊,不知道是哪裡人,可是世居此處?”公孫珣這就屬於沒話找話了,反正這年頭沒話可說時問問別人籍貫,討論一下人家祖宗,總是沒什麼錯的。
“我乃是馬邑人。”果然,這張澤張兵曹聞言立即就微微感嘆了起來。“而說到世居此處……不瞞公孫司馬與幾位,何止是世居?我們雁門張氏在延續門第之前就已經存於馬邑數代了。”
“這倒是有趣。”一旁的呂範頗顯好奇道。“姓氏之說源遠流長,若是說某姓從某地開始,那倒常見,畢竟古時行封建制度,多有王孫貴族到了封地後改姓的。可要是說延續門第之前就存於某地,我卻只能想到琅琊諸葛氏的例子……昔日秦漢之時,葛嬰之後便長居彼處,後來漢武憐惜葛嬰無辜被殺,便封其後人為諸縣候,於是葛嬰後人便大多改姓為諸葛……”
公孫珣聽著什麼諸葛、漢武、改姓之類的話,思緒雜亂之間,卻是猛地想起一事,然後不禁脫口而出:“張公莫非是聶壹後人,為避怨改姓?”
呂範瞬間愕然:“竟然如此嗎?馬邑之謀的那個聶壹?”
張兵曹聞言苦笑:“公孫司馬年紀輕輕,倒是見多識廣,這便是我們雁門張氏的由來了……不過,二位須給我一些臉面,不要當眾呼我祖上名諱。”
公孫珣與呂範趕緊緻歉,而後者卻又不禁愈發好奇,便忍不住追問道:“時隔三百年,不再糾結往事我自然曉得,只是不知當初令祖到底是避誰的怨,是避匈奴人還是在避自殺的王恢家人,竟然至於改姓?”
“都有!”張兵曹喟然感嘆道。“當時漢匈征戰不停,既然是在邊郡,那家祖是既害怕匈奴人報復,又害怕王氏報復,便一時改了張姓。而等到漢武大獲全勝,衛霍建功之後,家中一度是想改回來的,偏偏朝中又出了個匈奴王族金日磾,權勢滔天,於是乾脆便熄了這個念頭。”
呂範聞言也是搖頭:“據我所知,那金氏煊赫數代,到了王莽亂政之時,逃到山東,為了避禍改姓為叢,而當日那個被金日磾在宮中拿下的反賊馬何羅,後代為了避禍也改姓為莽……這真是,這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張兵曹也不禁再度苦笑。
“俱往矣。”公孫珣的耐性早就按捺不住了,聞言卻是趁機做了總結。“幾百年的事情了,還說他做什麼?”
“這倒也是,俱往矣。”張澤也跟著點頭稱是。“事情都過去三百多年了,我們家的底細郡中也都人盡皆知,甚至西河郡那邊的匈奴人也都曉得我家的事情,卻不見來報復半次……”
公孫珣連連點頭:“張公能做到一郡的兵曹椽,想來你們張氏這些年在這雁門還是頗有根基的。”
“皆是祖上披荊棘之苦,方有我等後人坐享其成。”
“那敢問張公,不知你們族中如今可有些什麼出色的年輕人物?”公孫珣繼續強壓著激動心情,裝模作樣的問道。
“邊郡中人,只是舞刀弄槍罷了,就算是有幾個不成器的孩子,也比不過公孫司馬的文武雙全吧?”張兵曹這番感慨倒是顯得格外真誠。“實在不敢稱出色……”
“我聽人說有個叫張遼的。”公孫珣終於是沒忍住。“有萬夫不當之勇!”
“這話誰說給公孫司馬的?”張兵曹不禁愕然反問。
“前些日子在白登山射獵,哪位本地豪傑隨口一提我倒是忘了……張公族中果然有此人嗎?”公孫珣越來越迫不及待了。
“有是有。”張兵曹忽然正色道。“不過公孫司馬最好先與那個本地豪傑割席斷交,不然不好跟我這個遠方族弟相交。”
“這是為何?”
“我那族弟張遼雖然自幼體格健壯,卻年方八歲,去年在鄉中見他時還看到他拿熱水澆蟲蟻窩呢!這萬蟲不當之勇想來是有的,萬夫不當之勇卻萬萬不敢有!”
公孫珣聞言不禁啞然失笑,而那張兵曹和呂範,乃至於一旁的韓當也都跟著笑了起來……不得不說,大風嗖嗖的颳著,這氣氛一時間還是挺快活的。
“拜見司馬。”就在此時,一名陪隸忽然跑來稟報。“營帳已經立好,程軍侯請您去休息!”
公孫珣止住笑,見此人體格壯碩魁梧,倒也是個勇武之士,只是礙於陪隸之身,於大風中也只著了一件單衣,而且此時額頭汗水迭出,更是綻的滿臉塵跡……頗為不堪。於是,他便隨手將自己擎著的大氅解下,擲與此人防風,又道了聲辛苦,這才打馬過去休息。
“太祖年少為吏,頗知民間世情疾苦,又見天下紛擾,自感有用命之時,故凡從軍伍,上至將屬,下至隸役,皆效吳起之恤。久之,乃漸得死力。”——《新燕書》.太祖武皇帝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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