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斯年放在體側的手緊了緊。
“夙夫人悲傷過度,昏厥過去,正在旁邊的病房搶救。雪情她在病房裡,大家都在。”
譚斯年的腳步頓了一下,“不是說至少還有一個月麼?”
“雪情的內髒衰敗的太快了,醫生錯估。而且,雪情她大概是自己先鬆了那一口氣……”有時候,重病患者之所以能撐住,就是因為他們自己憋著一股勁,不想自己死去。可是,夙雪情她應當是累了,放棄了。
推開病房,這是譚斯年第二次踏入這件病房,只不過這一次,病床上的女人永遠地停止了呼吸。
就像洛鳶說得那樣,夙雪情離開的沒有半分疼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魏薇薇給夙雪情換了衣服,還畫了淡淡的妝。看起來她和生前沒有兩樣。
可是每個人都眼眶通紅,都知道有些事情並不能自欺欺人。
“大哥,你來了。”對譚斯年說話的,竟是姜無涯。
此時此刻,姜無涯竟然面色沉靜,除了眼瞼的紅色能看出他的悲拗,其他的情緒,他都異常的冷靜。
譚斯年點點頭,目光放在夙雪情的身上。
姜無涯溫柔地把夙雪情的發絲打理整齊,“你們不用太悲傷,雪情她真的太累了,該去休息休息了。”
譚斯年和洛鳶對視一眼,總覺得姜無涯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以姜無涯對夙雪情的深愛,他的精神狀態不應該是這樣。
不過,還沒等他們把疑問說出來,姜無涯就自己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也沒瘋。只是有些事,想通了而已。”
大家都異常沉默,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譚斯年沉聲問道,“準備什麼時候發喪?”
“不發喪。”姜無涯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這是雪情的心願。她說,她死後不要任何儀式。就把她的骨灰直接灑在空中,讓她領略一下生前從未體味過的名山大川。”
這話,的確是夙雪情性子能做出來的決定。
“還有,大哥…”姜無涯看向譚斯年,“她要對你和大嫂道一聲對不起,是她的執念糾纏了你們,也無法解脫自己。”
譚斯年沉默未語,姜無涯自顧自地說下去。
“…還有,她已經不愛你了。”
這句話讓魏薇薇都有些驚愕,怔怔地看著姜無涯,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信口雌黃。
姜無涯還沒有說話,走廊就傳來一陣人仰馬翻的聲音。緊接著,病房就被人推開,穿著一身迷彩的譚天祜就闖了進來。
“我…我終究是來晚了麼…”譚天祜看著病床上的夙雪情,心的一角就像是被劃開了一個口子,不斷地有冷風呼嘯而過。
他竟是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去通訊閉塞的地方執行了半個月的任務,回來的時候,他心口的硃砂痣便成了一副沒有生機的畫卷。
收到訊息的他,連衣服都未換。京城零下十多度的寒夜,他就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衫,來著摩托車來到了這裡。
他對夙雪情的感情真的非常複雜。說是男女之間的深愛,卻總是差那麼一層。如果說是純友誼,卻還是多了一些什麼。
就算是到了現在,他都難言心裡的滋味。
“你來了,還能送雪情最後一程。”姜無涯對譚天祜的出現,沒有任何的其他情緒,還能心態平和的和他打招呼,“也正好人都齊了,我能說說在今晚發生的一切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因為夙雪情在去世的時候,身邊只有姜無涯,也只有姜無涯才知道夙雪情留下了什麼遺言。
姜無涯沒看他們,垂眸看著夙雪情的容顏,記憶飄回了兩個小時之前。
今天是正月十五,天空非常晴朗,能看到如同銀盤一樣又大又圓的月亮。
夙雪情的精神狀態也很好,晚飯也吃了不少。
她側頭看向窗外,突然提議,她想要去外面賞月。
姜無涯自然是不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