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更加用力,咬到更深的地方,血珠爭先恐後地淌進他的咽喉,怎麼樣吮吸都不夠。在柱間懷裡他就是一條餓狗,太久沒有開葷,空虛得皮包骨頭,眼睛都冒出綠光來。他撕扯著他的肉,渴飲著他的血,最終把臉埋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你的力量,”他喘著粗氣說,“終於……完全的複蘇了。”
“什麼?”
斑笑一笑,“真想和你打架。”
柱間摸著他的頭發,“等對團藏一黨的後續處理完成,我們就去找你的輪回眼。拿回來之後,就可以好好的打架了。”
斑低啞地道,“我等你很久了,柱間。”
柱間柔和地哄他,“再等一會兒。”
他發誓那真的只是一小會兒,不會超過三五天功夫。
黑暗裡,佐助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鳴人像八爪魚一樣地纏著他,睡得很沉,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全部用來思考,把迄今為止其實也不太長的人生反複咀嚼,直到它們都像嚼爛了的麵包渣一樣索然無味。他此前並未嘗試過去守護一樣什麼東西,在他發現自己的良善之前很久,他就已經看透了自己的無力了。
他的目光移到枕邊人的臉上。這是他最初保護下的一個人,或許也是唯一保護下的那個人。他的金發軟軟地疊在枕上,靈動的藍眼睛已經閉上,平常總有昂揚的表情和喧鬧的聲音,這個時候,顯得很安靜。
鳴人仍然每天都在忙,他眼睛下的淤青一直沒能消去。
佐助伸手碰了碰那裡。
這一夜木葉的月光呈現一種微微泛黃的白色,就像牙齒上的日積月累留下的垢,或是被許多隻腳踩過了的殘雪。很多純美無暇的東西,一經歷時間就會泛黃,就如牙齒、積雪,和一個本意是為了給人們帶來光明的故國,沒有什麼可以恆久,哪怕仔細包裹丟進冰箱冷凍,該腐朽的還是會腐朽。他的哥哥為了守護一些人而埋葬於黑夜,曉為了守護一些人而埋葬於冷雨,連柱間這樣的忍者之神也為了守護一些人而埋葬於過往的浮雲之中。
漩渦鳴人,這熱忱堅貞的少年,最終會為了守護一些人,而埋葬在哪裡呢?
英雄身上的枷鎖必須斬斷,這樣英雄才能飛上天空,盡情伸展羽翼,他的信徒們會追隨他去往光明彼方;唯有烈火焚盡朽木,火光照耀大地,潔淨的土地上才能長出健康的新苗;久病沉痾的人,治好一處膿瘡,又會生出另一處膿瘡,何妨毀去這具軀殼,讓靈魂在無邪的嬰兒身上新生。
宇智波的遺孤已有決意。他將守護木葉,而他的守護之路,當摧枯拉朽,破而後立,在廢墟之上,迎接一個新的黎明。
佐助終於坐起身來,把鳴人的手臂從自己身上輕輕拉下去,金發少年迷迷糊糊地問了一聲,“佐助?”
“我馬上回來。”他回答。
於是鳴人又倒頭睡去,佐助穿上鬥篷,跨出窗戶,躍入夜色裡。
一刻鐘之後他找到斑。那名年長的宇智波坐在廊上的月影之間,他看上去已經坐了很久了,還將繼續坐下去。
他聽見少年的跫音。
“你得出答案了嗎?”
“是的。”
佐助回答,並且坐下在他身邊。這兩名宇智波從未互相親近,各自固守城池,只不過兩座城恰好互為掎角之勢,所以呈現出一種冷漠而平常的相伴姿態。
“帶土跟我講過了月之眼。”佐助很直接地說,“我不贊同。”
“但是,我想借用你的力量,摧毀木葉,清洗這個世界。”他頓了一頓,柔聲道,“讓真正光明的人,建立一個新的。”
“所以我們可以互相利用一下。”斑笑起來,“很好。”
佐助要走的時候,斑開口,“數月以前,我在你的左眼裡植入了一個轉寫封印,是宇智波的禁術伊邪那岐。”
佐助突然停步。
他知道那術的作用。它可以將人受到的不良狀態化為夢,能使創傷癒合,死而複生,將發生的一切不好的事都變成沒有發生過。
“我設定的觸發條件是你徹底死亡。當時你開始調查木葉的黑暗,我可不打算讓你莫名其妙地死在什麼陰溝裡。因為你一直沒有真的死掉,我都幾乎忘記了它。”
“這個術留存了下來,現在也仍然存在。如果你自己想發動,隨時都可以。”
“它可以讓你倒回到中別天神之前的狀態,代價是一隻眼睛。”斑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你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出自本心,大概可以試用一下。”
佐助僵了片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