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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他固執蠻橫地扯下一身龍袍,連太後來勸都沒有聽進去半句!

魏喜率領所有大太監,和百官一道,在政陽殿前跪了一天一夜,一邊磕頭一邊勸:「江山為重!請皇上三思!」

他站在伏跪了一地的臣子面前,迎著刺眼的晨陽,忽然覺得自己那麼無助。

辰靳沉著聲在他耳邊低低勸了一句,「皇上,她再也不欠你什麼了……放她自由吧。」

瞬間,那股憋在胸腔裡的氣焰,消散無形。彷彿被徹底掏空了似的,他一下子全身頹然,大病一場。

臥床三日才見好轉。

自由?是啊……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卻將他從此丟進了名為「林陌染」的終身囚籠裡,思而不得見。

佛經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也許林陌染就是他一心求見的謫仙。他以色見她,以音求她,她卻離得更遠。

從此北燕皇帝燕樂晟,只是一具空殼。

從此庭院重重的北燕深宮,只是一座空城。

立夏。

他站在城牆上,遙遙望著江陵城中,百姓們慶祝夏天來臨所燃放的五彩焰火,升騰而起,照亮夜空,灼傷了他的雙眼。

那一夜,他騙所有人說,是為了慶祝柳貴妃回宮,邀請江陵百姓們普天同慶共燃焰火。

其實那一場焰火,他只為她一人而放。

柳琦是被接回來了,送進她原來的柳翠齋。

至今六日,他只去看過一次。木吉記血。

只一眼,看到那張和林陌染相似的容顏,他就止不住的內心抽痛!匆匆走出柳翠齋,再也沒有興致踏進去一步。

那只是一個活在他過去的死人罷了。林陌染,才是他最想要的現在!

「嘭」!

又一簇火樹銀花被射向了夜空,爆裂出繽紛的火光。剎那間,將江陵點綴成一座不夜城。

他輕輕握緊了手中的荷包,上面針線歪歪扭扭繡著一對鴛鴦,姿態憨厚可愛,實在是惹人喜歡。但是繡工著實太差,好幾處的線頭甚至飛出針腳,顯得毛毛躁躁。仔細看,荷包布面上還染著星星點點的暗紅色液體,像血跡似的。

下人們都不明白,這麼難看的荷包,皇上為何天天帶在身上,不給任何人觸碰?就連夜裡睡覺都要端端正正放在枕邊,平時沒事時,也要拿出來,小心翼翼地託在手心端詳……

只有燕樂晟知道,這是她送給他唯一的禮物。

雖然那日她送給他時,清清冷冷地說了一句:「……乃敢與君絕。」

原來……她竟不是說說就罷了的。

她是真的,與君絕了。

燕樂晟沉沉地嘆了口氣,將荷包仔細收入懷中。

眼神飄向遠處,被焰火映亮的江陵城,以及江陵之外,更為廣闊的萬裡江山。

她就在某處,是否也曾抬頭看著這半壁夜空,細細思量著曾如此深刻霸道闖入她人生的某個人……

是否知道,他也在思念著她?

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五月,陽光明媚。立夏剛過,早熟的櫻桃已經擺上了檀木桌案。

江陵城西。

一間破舊的小四合院裡,身著茜紅羅裙的少女,貪婪地伸出兩個指頭。拈起盤裡最後一顆櫻桃,紅唇微啟,輕咬,酸甜的汁液噴香四溢。

她滿足地喟嘆一聲,邊用手做扇子狀扇著風,小嘴兒湊近身側那碗冰碟,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因為炎熱,芙蓉似的面上,暈起兩團淡淡的紅雲,連百葉髻上的穿珠步搖也跟著一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