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您不能什麼都不讓我說。”席臨川蹙著眉頭看過去,一副比鄭啟還不高興的樣子。
紅衣靜靜聽著,心裡的滋味說不出來。一面覺得席臨川句句都對,一面又覺得這話和他從前的所作所為擱在一起想,實在……
滑稽!偽善!不可信!
“起來。”席臨川口吻隨意。
明顯只能是對她二人說的,紅衣未及多想就要起身,縷詞卻一個勁兒地在旁邊拽她。
鄭啟睇著席臨川,耐著性子:“陛下還沒發話呢。”
“又不是她們兩個的錯。”席臨川語氣閑閑,一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而後轉向皇帝,平平穩穩地拜了下去,“但憑陛下發落。”
“好賴話你都說了,現在說但憑朕發落。”皇帝的口吻淡淡泊泊的,好像有點慍惱,也有點好笑的意味,“得了,去跟何慶賠個不是,這事到此為止。”
“諾。”席臨川一應,很快續言,“但臣若向何慶賠不是,何慶也得向縷詞賠不是。”
驟然一陣靜。
連紅衣都被席臨川這提要求的方式說得輕抽涼氣,偏席臨川頓了頓,又面不改色地續道:“縷詞可以不原諒,但何慶必須說。”
紅衣提心吊膽地等著,覺得宏偉的大殿愈發懾人,擔心席臨川這麼得寸進尺下去會不會觸怒聖顏被拖出去砍了、然後拖累得自己和縷詞也被拖出去砍了。
如是那樣真是很冤。她和席臨川才不是一路人,她比皇帝還不待見他呢。
“好吧。”
聽到這兩個字,紅衣心頭驟松,而後微微訝異,皇帝居然答應了。
她先一步離開了宣室殿,沒能目睹何慶向縷詞道歉的過程。揣著點好奇在殿外等著,等了約莫一刻,才見三人一併從殿裡出來。
席臨川沒什麼表情、縷詞也沒什麼表情,但何慶的臉色難看極了。
紅衣看了看,沒吭聲,與縷詞一起跟著席臨川往長階下走。
“皇後安排了住處,就在宮裡住一晚。”席臨川隨口同二人這樣解釋了一句,沒有回過頭看她們什麼反應。
宦官帶著他們走了很遠,東拐西拐的,大多數時候都是直角。紅衣在裡面繞得發懵,什麼雜事都沒心思想了,就剩了感慨這皇宮真大,好像比北京的故宮還要大不少。
終於到了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紅衣抬起眼看看,面前一方靜靜的小院;再回過頭看看,已經瞧不見方才去過的宣室殿了。
再轉回頭又是這一方小院,半點聲響都沒有,安靜得好像整個皇宮都跟它沒有關系。
那宦官先一步走了進去,燃明瞭內內外外的燈,暖黃暈開,才覺出些許生機。而後那宦官便向席臨川一揖,半句話都沒有、也沒有討賞錢的意思,就告退了。
席臨川在院門口抱臂立了一會兒,一嘖嘴:“看來明天還得跟姨母告個罪去。”
……啊?
紅衣愣著神,他已提步往院裡走了進去,又續一句:“今晚就這麼湊合著吧。”
前言不搭後語,細一想,紅衣又好像明白了點——多半是皇後也生了席臨川的氣,所以安排了這麼個冷冷清清的院子讓他“思過”,他明天說什麼也得去告個罪了。
院裡總共只有兩間屋子置著床榻。
席臨川自然睡正經的臥房,紅衣和縷詞睡在側間擠一張床。好在榻不小、二人又都身材苗條,寬敞得還能再擱兩個上來。
縷詞睡得很快。待她睡著後,紅衣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只有一床被子,二人各蓋一半,但縷詞睡著後就習慣性地將被抱緊了她這邊能蓋的地方就少了。
她不管怎麼躺,被沿處都留著一條窄縫,這側間又離大門近,涼風嗖嗖地刮進來,弄得手涼腳涼的,越來越睡不著。
於是紅衣躊躇了一會兒,覺得還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