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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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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今日是教完了舞才出府,沒有什麼別的事,覺得心裡憋得慌的紅衣就隨性了些,沒有急著去敦義坊看孩子。

找了個小茶肆坐了下來,她並不懂茶,隨意點了一個來喝。香氣沖鼻,她蹙一蹙眉頭,一飲而盡。

居然莫名地覺得暢快。

大概是這些日子,心裡積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孤兒的事、縷詞的事,雖則她都放手拼了一把,但歸根結底,這樣的事還是負能量滿滿。幾乎摻雜事件中的每個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一遍遍地提醒她,這是個極度不平等的地方。

而她所在的階層,如同刀俎上的魚肉。

她活得壓力很大。本就對這世界瞭解不多,許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譬如例律。無法預測哪天會被她不瞭解的事引來殺身之禍,感覺前路就像一個布滿荊棘的深坑一樣。

她又灌了一盞茶下去,撞滿鼻腔的茶香沖得腦子一陣恍惚。

肩頭被人輕拍了拍。

紅衣轉過頭去,對上一張笑臉:“還真是你。”

“你是……”她有點吃驚地看著他,“聿鄲公子?”

對方一點頭,而後目光在她茶盞中一睇,有點詫異地道:“竟是茶麼?我還以為你在喝酒。”

可見她方才灌茶灌得實在豪放。

不禁面上訕訕,紅衣緩了一緩,站起身來沒話找話掩飾尷尬:“公子您……是要去拜訪席公子?”

“是。”聿鄲點頭,打量她一番,又銜笑道,“如是心情不好,在下請姑娘喝酒?”

短暫的心動轉瞬而過,紅衣抿了抿唇,搖頭道:“不了。”

聿鄲一笑:“你是怕席公子知道?”

“不全是。”紅衣略一笑,“我有敏症,上回喝了些酒,差點沒命。”

“原來如此。”聿鄲面露了然,繼而在她對面的席上坐下了,“那我陪你喝一會兒茶好了。無甚急事,明日再去見席公子也是一樣的。”

紅衣略作躊躇,依言落了座。

她一直覺得,聿鄲是個很有趣的人。

上一回他來長陽時,二人在廊下一面之緣而已。後來他送了她支銀釵子,還陪她閑聊了好一會兒。

那會兒她剛受了那麼多委屈、又舊傷未愈,平日裡除了安靜養傷沒別的事可做,心情一片陰霾。

若不是考慮到身份懸殊太大,她是不想見他的。可不得不承認,他實在很會聊天。

從在赫契時的趣事到來長陽經商的所見所聞,聿鄲的話題滔滔不絕,她悶著聽了一會兒後竟就忍不住提了興趣,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起了茬來,而後情緒也好了許多。

那天她為不讓席臨川多心,請了齊伯在旁“盯著”,聿鄲的不少趣事說得齊伯都笑了。

其實,前後算起來也不過一刻工夫。可那是她最難的一段日子,那一刻工夫就如同三九寒冬裡難得的一抹暖陽。

直至最後她才忍不住問了他,幹什麼特意來找她——畢竟,此前除了在廊下見的那一面外,二人實在沒什麼別的交情可言了。

聿鄲的神色倏爾一黯,默了須臾,才道:“你受箭傷的事……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