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雯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他媽還挺惜命。”
牧馬人後座已經坐了一男孩,十七八的樣子,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耳釘在夜色下閃著微光。
倪雯開啟車門,男孩立刻扭頭打了個呼哨,上下打量了田佳夕一番,然後道:“哪兒弄來的丫頭,挺、挺……”挺一言難盡的。
“傻逼,”倪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少招惹我同學。”
“我去,你還有同學呢?你他媽多久沒去學校了?”
“管著嗎?”
倪雯不爽地罵了句髒話,把田佳夕留在了後座。
田佳夕規規矩矩坐著,眼觀鼻鼻觀心,雙手放在膝蓋上,背脊挺得筆直。
“哎,丫頭,你真是倪雯同學?你可別被她賣了。”男孩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帶來淡淡煙草氣息。
田佳夕緊張地點點頭,極輕地嗯了一聲。
“不是,你緊張什麼呀?”男孩又往她那邊挪了挪,有些好笑地問,“是不是感覺我們是壞孩子,有點害怕?”
田佳夕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拼命搖頭,一張臉漲得通紅。
“你這丫頭還挺有意思啊!有男朋友嗎?”男孩憋著的壞笑已經變成了哈哈大笑。
田佳夕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應對。
坐在副駕的倪雯終於看不下去了,怒吼:“于越,夠了啊。人家是好學生,你少他媽撩騷。”
“仔細看,這丫頭挺清純的。”
“賤的你,”倪雯罵了一句,扭頭對田佳夕道,“甭理他,神經病。”
最終,為了杜絕神經病的騷擾,田佳夕被換到了副駕,倪雯坐在了後座,此後,于越屁都不敢放一個。
開車的男生打扮得也有些誇張,但相比倪雯和于越,顯得簡單利落多了,田佳夕對他頓生好感。
上車前,男生對著田佳夕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主動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徐子鳴。”
徐子鳴將車開到一個小區,他和于越在車上等著,倪雯送田佳夕去了一間半地下室。
空氣裡有股潮濕陳舊的味道,田佳夕不適應地皺起眉,她長這麼大,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這地方,受不了吧小公主?”倪雯一邊開門,一邊扭頭逗田佳夕。
“你別這樣叫我。”
“你不是咱班公認的小公主嗎?”
田佳夕紅了臉,有些窘迫。其實她沒有公主病,只是開學第一天,她的出場方式不太對。
田佳夕是高二下學期剛轉過來的,因為是轉校生,辦手續晚了點。她進教室的時候,快要上第三節課了,同學們基本都在教室。因為條件限制,她必須在學校住一個月校,所以帶了些行李,然後找了幾個人幫忙。
開學第一天,高二七班的同學就在第三節課上課前,目睹了一位新生,身後跟了三四個拿行李的人,浩浩蕩蕩進了教室。
從此,田佳夕就有了小公主的稱號。不過漸漸的,這個貶義稱號變成了褒義,因為田佳夕是個實打實的學霸,數次月考雄踞排行榜前三。
“不逗你了,你先跟這兒湊合一下。”倪雯開了門,領著田佳夕進去。
田佳夕點了點頭,開始環顧。這是一間毛坯房,水泥裸、露在外,屋裡亂七八糟堆滿了各種樂器,還有些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課桌和凳子。她的目光掃到牆角處,停住不動了,昏暗燈光下,可以看見那裡有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生物。
倪雯察覺田佳夕的目光,指著牆角的不明生物,“練習室裡所有東西都可以動,別動那位爺,那是個□□桶。”介紹完,倪雯拿了鑰匙往外走,順便交代道,“我得走了,馬上有演出,不出意外,兩個小時後來接你。”
倪雯走了,屋子安靜了下來,陌生的環境讓田佳夕有些不安,她乖乖坐了一會兒,潮濕發黴的氣味讓她有些難受。終於,她坐不住了,站起來百無聊賴地摸摸吉他,拿拿鼓槌。
角落裡的黑影始終一動不動,田佳夕不時看他一眼。不多久,她靠了過去,停在旁邊,低頭細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是個身形清瘦的少年,穿一件黑色修身牛仔褲,黑色帽衫,帽子扣在頭上,面朝著牆壁,蜷在破沙發上睡覺。
突然,黑影動了動,田佳夕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黑影慢慢翻過身,仰面蜷在沙發上,又過了片刻,黑影坐了起來,一條大長腿踩在了地上,一條還架在沙發上。
他扭了扭頭,拽掉帽子,有些茫然地望了過去。
猝不及防,田佳夕對上那雙剛睡醒的眼,迷迷濛濛的,眸子像遮上薄雲的夜空。
他睡眼朦朧地看著她,伸手抓了抓頭發,讓睡翹的劉海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