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佳夕走在後面,進店時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不知道大家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張桌圍得滿滿的,只剩兩張凳子,挨在一起的。田佳夕坐一張凳子,另外一個是沈南的,他還沒進來,在外面抽煙。
他們跟店老闆似乎很熟,七嘴八舌開始報菜名。
很快,烤得金黃流油的羊腿就架在了圓桌中間的烤爐上,大家點的烤串、冷盤、小炒、啤酒都一一端了上來。
沈南抽完煙,裹著滿身的寒氣和煙味走了進來。他稍愣了愣,然後坐在了田佳夕旁邊。
身邊驟然涼了一下,不知是因為他裹進來的寒氣,還是因為兩人莫名的冷戰。田佳夕覺得周身空氣在緊縮,變得沉重,壓得她有些難受,手腳不知怎麼擺放才好。
田佳夕惴惴不安,沈南卻神色自若,好像田佳夕這個人在他眼裡,與倪雯于越是毫無差別的。他跟大家一起吃喝吹牛,一會兒嘻嘻哈哈,一會兒罵罵咧咧,沒有跟田佳夕說一句話。
田佳夕雙手放在腿上,手指無意識地扣著膝蓋,在喧囂聲中,她的難過越發難以忍受。
身子在緊縮,微微顫抖,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腦子裡也是嗡嗡直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受到演唱會強烈的震撼,餘波過後,熱鬧和激情退去,現在突然覺得冷了起來,打骨子裡發冷。
田佳夕抬頭,見碗裡不知何時被人不動聲色地放滿了食物,蝦、蛤蜊一類,都是處理好了的。她輕輕轉頭,望一眼正在跟人瞎扯淡的沈南,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嗞嗞冒油的羊腿,散發出濃烈的烤肉香氣和孜然香氣。田佳夕看見一滴油從羊腿上滴下,燃起一小簇火苗,滿屋都是油脂燃燒的氣味,她胃裡一陣難受,不知是不是油腥味太重,燻得反胃。
胃裡痙攣持續,她有些難以忍受,一手捂著胃部,一手抓起桌上的啤酒,仰頭喝了一口,勉強壓住惡心,整個人緊繃的感覺也消除了不少。
她放下啤酒,籲一口氣,發現沈南正在看她。
她回望他,有些疑惑。
沈南看了她一會兒,用舌頭抵抵臉頰,眼睛彎了一下,似乎笑了,“那是我的啤酒。”
田佳夕愣了一下,立刻扭頭盯著自己的膝蓋。有些窘迫,臉色一寸寸變紅,想要說句對不起,舌頭有些發直,說不出話來,好像也沒有必要說這三個字。
沈南似乎輕笑了一聲,懶懶的聲音響起,“喜歡喝就送給你,我再拿罐新的。”
臉一下紅到了耳根,腦子也騰一下熱了起來。剛才骨子裡發出的寒冷變成了燥熱,但身子還是忍不住在顫抖,連骨頭也是又酸又疼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酒勁上來了,她頭暈得更厲害,胃也開始作怪,痙攣加劇。不過是一口啤酒,這麼大威力?
田佳夕再忍不住,捂住嘴,勉強堵住一聲幹嘔,起身就往店外跑。
眾人有點懵,看著跟隨田佳夕站起來的沈南。
“臥槽,南哥你特麼是不是有口臭,人姑娘喝你一口酒,惡心成這樣?”
“草你個大爺,少貧嘴。”沈南吼一句,抓了外套追出去。
冷空氣呼一下湧過來,通體透涼,田佳夕覺得舒服了不少,但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仍沒消退。她跑到綠化帶邊蹲下去,一陣頭暈眼花,差點沒癱在地上,幸好扶住了樹幹。
胃裡鬧騰得厲害,幹嘔了幾聲,沒吐出什麼東西。整個人恍恍惚惚,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田佳夕搓了幾把臉,清醒一下,將頭埋在膝蓋上。
一雙白色板鞋出現在視野裡,田佳夕抬起頭,陰影下對上沈南的眼。
“怎麼了?”
田佳夕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虛弱的沒有了力氣。
陰影罩上頭頂,胳膊一緊,她被沈南傾身拉了起來。頭暈暈乎乎,腳步虛浮,一踉蹌,整個人撲進了沈南懷裡。
沈南下意識摟住她,接著愣了幾秒。
田佳夕難受得厲害,不管不顧,往沈南懷裡蹭了蹭,盡可能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沈南身上散發的灼熱氣息,瞬間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我難受。”田佳夕抬頭看他,眼睛裡水霧迷濛的,由於發燒,臉頰微紅。
沈南僵了一下,“你……你生病了?”
懷裡的人兒火爐一樣灼人,沈南有一瞬神智迷糊,反應過來,才察覺她有些異樣。手掌急切貼上她的額頭,檢視她的情況。
他的手涼涼的,貼在額上,讓田佳夕覺得舒服又踏實。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掌下滑,捧著她的臉頰,然後用滾燙的臉頰蹭了蹭他的手心。又涼又安心,田佳夕舒服地嘆了口氣。
看著懷裡的人兒奶貓一樣在自己掌心蹭來蹭去,發出滿足的低嘆,沈南的一顆心頓時化了。掌心的麻癢順著手臂傳入體內,像奶貓溫軟的爪子在心底若有似無地抓撓,心尖一陣陣的顫,又舒爽又抓狂。
像是一顆糖果,舔了一口,嘗到甜頭,又始終吃不到嘴裡,滿心的惱火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