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老闆氣定神閑,對付這群還沒出社會的雛.兒簡直太有經驗了,“吵什麼吵啊?你們聲音大我就得給錢啊?這個社會沒有王法了??”
“你才不講道理!”
“好啊,你們說我不講道理,那麼你們就去告啊,隨便去告,我行得正坐得端怕過誰?”
辛家站在外圍看著老闆那張趾高氣揚的臉,想把今天洗碗用的水全部潑他身上。
可惜一年的美國生活磨掉了辛家身上某些莽撞的銳勁兒,‘這裡是美國’五個字就註定了孤立無援,也註定留學生兼職不受法律認可和保護。
沒有人想要因為這點錢被遣回國,大家統一噤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說話。
短暫的沉默後,站在中間的小女生癟癟嘴,沒忍住一下哭出來,“可是我真的沒錢吃飯了,...我本來以為今天可以拿到兼職費的。”
不是每個家庭都能夠負擔巨額的留學費用,她一哭,其它人也心有慼慼然,七嘴八舌說起來。
辛家拉開椅子坐下,躲在人後欣賞月亮。
天完全黑了,月亮就顯得特別亮,它穿了收肚腩的塑身衣勉勉強強套上漂亮的金黃色禮服,人間哪裡懂它的心,只顧自己絢爛顏色。人啊,浩浩蕩蕩的來,不解風情的走,根本不看天上的月亮一眼。
辛家代替月亮施捨一個眼神給人間... ...
“江津?”辛家做了天鵝絨的夢,夢裡江津來看她了。
“叮咚,歡迎光臨。”機械的電子女聲試圖叫醒辛家,她醒了,但是人還在。
老闆看見是個亞洲人,用自己的蹩腳英語試圖對話,“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結束營業了。”
江津:“我知道,來接人的。”
催債的人當然是少一個算一個,老闆聞言,放軟聲音,“走吧,現在時間晚了,路上小心。”
說完他又被一群哭哭啼啼的學生團團圍住。
江津離辛家足夠近,才能夠清晰的看見她的眉眼,更美的眉眼。
他手揣西裝褲兜裡,下搭眼瞼遮住黑眸裡的情緒萬千,他開口,口氣普通又平淡,就像是這一年多的時間根本不存在。
他說:“不鬧?”
她答:“不鬧。”
“可以鬧。”
辛家情緒微一滯,她揉了揉因為泡水太久起皺的手指頭,慢慢就笑開了,“我沒錢賠。”
“我幫你賠。”
辛家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平淡的表情,但是幾經努力也沒能夠壓住蠢蠢欲動的內心。
她邊捲袖子邊跟他說著只有兩個人才懂的話,“我不想被警察帶走,也不想被遣回國。”
“我做得到。”
這時候,老闆似乎也被圍著的這麼一群人鬧得不耐煩了,“反正不管你們怎麼說,兼職費這些事情都是有規矩的,今天你來賒賬,明天他要預支,我這個店還開不開了?”
辛家袖子已經完全捲起來了,她手臂白生生的,像是藏在泥裡不見天日捂白了的藕。
“你怎麼在這裡?”
“交換生。”
“你還是這麼厲害。”
“還行。”
“我要去了。”
“你去吧。”
辛家起身走到人群後面,輕喂一聲,“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