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的目光落在看起來十分厚重的窗簾上,這邊是平民區,房子都不高,窗戶外面是一片連在一起的房頂,他看了看外面,從窗戶跳出去有大概兩米的距離,兇手應該是從這裡進來又從這裡逃跑的。
“他怎麼知道方小偉會來這間房?”潘越回頭看了看紀連。
紀連看了看窗臺上的痕跡:“有一種可能是他們之間認識,他透過某種途徑知道了方小偉會訂這間房,又或者說方小偉是在他的誘導下選擇了這間房,更有甚者,方小偉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見他。”
紀連直起身來,在腦海裡快速模擬案發現場的場景:“昨晚十一點四十左右,方小偉一個人回到酒店,因為喝多了,可能是覺得胃裡難受,所以連屋子裡的燈都沒開,只開了廁所的燈。”
餘曉晴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電燈開關。
“而兇手此刻就在房間內,就像老潘剛才說的,他的確是從這裡進來的,酒店是先定的,於小偉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酒店的訂房熱線嗎?”紀連下意識問餘曉晴。
“這個還沒來得及確認,我現在就找人去確認。”餘曉晴慌慌張張跑下樓去。
“現在回到一開始,我為什麼說兇手是計劃殺人。”紀連指了指地板:“整間屋子除了方小偉的腳印並沒有發現其他腳印。另外,明蘭說,根據屍體脖頸處有受到紡織物擠壓留下的痕跡,房間裡的毛巾少了一條,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這麼強的反偵察意識說明他並不是沖動殺人,而是計劃殺人,但是,很明顯他沒有預料到方小偉會來的這麼早,或許他計劃的是另外一種殺人方法,只是出了意外不得不在洗手池解決。”
“如果是他們提前約好在這裡碰頭,十一點應該還沒到他們約定的時間,所以方小偉才會帶著別人來。”潘越也表示贊同紀連的推測,他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如果是臨時得知,兇手根本沒有時間準備作案,他做的一點痕跡都不留,顯然是對作案現場十分了解。
餘曉晴從樓下上來:“沒錯,他的最後一通電話是酒店,我剛剛問了,酒店老闆說昨天他是打電話特意說給他留這間房。”
潘越和紀連對視一眼,紀連沖著嚴冰揚了揚下巴:“嚴冰,又要麻煩你跑一趟了,昨晚和方小偉在一起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盡快把他們都分別“請”過來問一下。”
“好!”嚴冰抓起帽子蓋在頭上就往樓下走去。
那邊李明蘭已經收拾好了,正準備把屍體運送回去做進一步的檢驗,脫了口罩和手套出來,看見潘越剛從窗子跳了出去,紀連站在視窗看熱鬧似的看著。
“幹嘛呢這是?”李明蘭看著潘越蹲在樓頂邊兒上仔細檢查樓頂邊緣處。
“樓頂長期積灰,就算兇手穿了鞋套應該也會有一點痕跡。”紀連習慣性摸了一把下巴,不得不承認這個兇手很聰明,但是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潘越的確有所發現:“雖然只是模模糊糊留下幾個印子,看不清楚形狀和紋路,大概可以看得出兇手應該是中年男子,身高約莫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可能有點微胖。”
紀連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已經十點多了:“我可沒時間在這兒陪著你們了,我得回去做生意了。”
李明蘭笑著抬眼看了看他:“呦,還挺敬業,你那面館兒能養活自己麼?”
“就算你是潘越的老相好,也不能看不起人吧。”紀連一句話把兩個人的臉都說黑了,他倒是瀟灑地沖著一臉怒氣看著他的紀連笑了笑:“對了,你答應我的監控錄影我改天去看,今兒就不叨擾了。”
“什麼錄影?”李明蘭看著紀連走出去的高大背影,找了個話題打破她和潘越之間的尷尬氣氛。
“沒什麼,我也沒答應他。”潘越拿著裝置收集好腳印的照片的功夫,李明蘭已經回局裡準備新一輪的加班了。
他在窗外愣了幾秒,跳窗進了屋子。
紀連忙完了店裡中午那會兒功夫就點了根煙在門口蹲著,一邊打量著自己新招的小夥計忙前忙後的身影,蘇嘉珞真是個好夥計,自從紀連手把手教會她買菜打掃洗碗之後,她基本上一個人把這些活兒都包了,她手腳麻利幹起活來就像是旋轉的陀螺,你似乎永遠都看不到她疲憊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看見她,她都是神采奕奕的。
但是這種神采奕奕裡帶著冷漠,例如現在,她正好一彎腰,透過桌子洞看著紀連望向自己的目光,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問了句:“你看什麼?”
紀連立馬扭頭過去:“誰看你啦?我剛才看見地上有個蟲子爬過去了。”
蘇嘉珞開始認真地檢查自己周圍有沒有蟲子,紀連一扭頭又扭回來,臉上不自覺掛上了笑意:“說什麼都信。”
他在地上按了按煙頭,突然有一隻流浪狗跑過來沖著他叫了兩聲,看起來像是沒吃飯的樣子,肚子都是癟的,紀連突然想起來上次自己被人當流浪狗摸頭的事情。
那小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沖著他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眼睛盯著他,似乎期盼著他能給它一點食物。
蘇嘉珞從裡面端出來一碗剛才自己吃了一半還沒來得及倒掉的面條,沖著那隻小狗招了招手,那小狗搖著尾巴歡快地跑了過來,蘇嘉珞本來想伸手摸摸它的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把手收了回來,放在身後揹著。
小狗餓壞了,很快就把倒在地上的小半碗麵條舔的一幹二淨,然後沖著蘇嘉珞吠了幾聲,蘇嘉珞揹著手看著紀連,那小狗也學她轉了個身子乖乖坐在那看著紀連。
一人一狗就這麼盯著他幾秒鐘,紀連在地上按滅了煙頭:“冰箱裡還有饅頭。”
蘇嘉珞蹬蹬蹬跑進去拿了,看起來心情不錯。
紀連有時候挺搞不懂這姑娘的,看她這模樣誰也想不出來她這麼一個嬌俏的姑娘能打贏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越是瞭解,紀連就越是對她感到好奇。
他這會琢磨的功夫,潘越正在電話裡挨罵,市局的領導要不是隔著電話估計唾沫星子都能濺他一臉:“你說你,啊?潘越,我是信任你才把這個115案交給你,現在可倒好,不光115沒破,你到淩海區才幾天,又給我鬧出兩樁命案!”
“我們正在緊急調查中。”對面噼裡啪啦說了半天,就換來潘越這麼一句話。
“你!”對面的領導簡直要被他氣死,可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不管你怎麼做,一週之內,你必須給我把這兩樁命案給我解決了,你知不知道淩海區現在很重要,新的海運章程剛剛下來,淩海區現在是我們羅寧的招牌,領導很重視,按照計劃,十月份會有領導親自視察,現在馬上要八月了,你也要想想我的壓力和難處。”
潘越這人脾氣就跟牛皮似的,不管你說什麼,他查案絕對不可能含糊,所以這就是為什麼當初其實市局裡有些人是不同意他再去接著追查115案的,是他堅持要繼續查下去:“我們會盡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