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不是很遠,看來他挑的位置還不錯,紀連明亮的眼眸在黑暗裡像是一簇生機勃勃的火苗。
依靠著牆根往前緩緩挪動,盡量減小響動,雙手緊緊扣著槍柄,就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他還是那個每個人提起來都會贊不絕口的紀連,熟悉的手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果然,還是懷念那身警服。
走到中間位置,有一間茶水間,四面通風,一陣穿堂風吹過,揚起藍色窗簾,紀連忽然聽見呼啦一聲響動,驚出一頭冷汗。
只不過是窗戶被吹動了。
再往前走,就到了西廠房的房頂,他從走廊貓著腰一路快速走到對面的樓頂,才發現只有一個可以爬下去的小洞,是那種常見的鋼筋扣在牆上的簡易樓梯,裡面黑黢黢的,紀連把手上的槍往褲腰裡一插,手腳並用地順著那樓梯往下爬。
快要落地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閃了出來,一個長長的像是套索一樣的東西朝著他頭上揮來,他手快,一手抓住了那長繩,繩子猛然縮緊,紀連的耳邊聽到了那男人急促的呼吸聲,是費爾。
紀連感覺自己難以呼吸,他的手也快被勒出血來,鑽心地疼,但是他絲毫不能鬆手,靠著這點空隙保持著自己的呼吸,猛地往後面一撞,連帶著費爾一同滾下樓梯,費爾似乎受了傷,低呵了一聲朝著另外一邊滾去,翻了個身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紀連顧不得從樓梯上滾下來的疼痛,立即跟了過去,這裡面的房間太多,都長得一樣,所有的門都緊閉著,他不知道費爾會躲在哪一間房間後面。
紀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緊緊握著手裡的槍,一間一間地開門過去,每開一扇門,就要面臨一次心理上的挑戰,很快,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此刻他不得不承認潘越說的有道理,他太久沒有實戰了,心理素質比以前差多了。
就在他開啟第五扇門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另外一波警笛聲,越來越近,看來是支援的徐成林到了。
看來他要加快速度了,費爾剛剛的計策失敗,現在一定氣急敗壞,他會不會對小柔下手?
紀連來不及想太多,一扇門一扇門地開過去,開到第七間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錯了。
這些屋子裡面都是打通的,也就是他剛剛可能開啟第五扇門的時候他不在,可是當他走到了第六扇,費爾又回到了第五扇門……
他快速地把所有的門全部開啟,然後急速往後跑去,果然他還在前面的屋子裡。
四目相對,紀連舉起了手裡的槍:“別動!”
原來他就是費爾,一個長相斯文的近乎秀氣的中年男人,如果不看那雙近乎魔鬼的眼睛,你沒有辦法想象這種人竟然會是這一切的策劃者,他就是魔鬼,就連小小的孩童,都不放過的魔鬼。
“紀連,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他坦然而放鬆地站著:“恭喜你贏了。”
“承讓。”紀連勾了勾嘴角:“小柔在哪?”
“可能已經,”他笑著指了指上頭。
紀連沒有發覺到自己的牙咬的嘎吱嘎吱直響,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動了動:“我再問你一遍,她在哪?”
“就在對面的樓上,”費爾的臉上帶著陰鷙的笑容:“你聽,叮咚……叮咚,多麼美妙的聲音,這是生命消逝的樂章。”
紀連看著他閉著眼睛享受的表情,忽然想到一個關於心理暗示殺人法的案例:把一個人的眼睛蒙上,告訴他有人把他的手割破,用滴水的聲音來假冒滴水的聲音,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在極度的恐懼中死去。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他在小柔身上做了這個實驗?
一聲槍響,一個身影應聲倒下。
“槍響了!”徐成林對著後面的所有人一聲令下:“按照我剛剛的部署分批進去!務必保證人質的安全!”
蘇嘉珞比他們都快,但是西廠房都找遍了,只看見倒在血泊中的費爾。
“傷口在腿上,沒有大礙。”徐成林用槍口指著費爾的腦門:“舉起手來。”
手銬啪嗒一聲扣上,費爾從頭至尾都在笑,笑的他們毛骨悚然。
蘇嘉珞從西廠房沖出來,剛走到中間,就看見一身狼狽的紀連一步一步地從對面那扇黑漆漆的大門裡走出來,蒼白的臉上一雙瞳孔漆黑,雙手輕輕地抱著那個小小的女孩,像是捧著一塊珍寶。
他對著她笑了笑,輕輕地,好看的眼睫彎彎,像沒事發生一樣。
蘇嘉珞只覺得心裡一算,眼前起了一層霧氣。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雖然還沒出來,但是就像他說的:這天,總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