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形的一個湖泊,木質的橋廊曲回婉轉,一直連著湖心中的那個精緻的小木屋。
木屋的門廊之上刻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殘雪小築。
木屋簡單幹淨,依水而建,上下一共兩層,二樓向陽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天臺,上面有一個木製的鞦韆,臨水處的湖水裡面還有幾棵木樨樹,樹木茂密,繁盛灼然,在陽臺上撒下一片淡淡的陰翳。
木屋裡面,背對著窗戶站著一個素青色的身影,長身玉立,身姿頎長,墨色的發絲有些隨意地垂在身後。
轉過身,露出一張五官精緻完美到任何語言都不足以描述的容顏,面容白皙無暇猶如雪山之巔天池中清涼的美玉,一雙極美的雙眸略微深沉地看著房中的一切,微微一斂,帶著說不出的複雜與幽深。
他見她的最後一面,就是在殘雪小築!
她死了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就在言絡看著面前熟悉的景色怔愣出神的時候,突然,一個水藍色的身影推門進來。
素青色的身影周身氣息瞬間一凜,語氣都是森寒無比,“君銘,你居然還敢來這裡?!”一句話,若說裡面有三分怒意那麼凜冽便有七分。
君銘身子頓了一下,唇角泛苦,“言絡。”看著言絡的背影,最後堪堪地吐出兩個字。
言絡一揮手,帶起一陣凜冽的風,夾雜了十成十的內力,直擊君銘。
君銘不閃不躲,被那陣內力猛地掀起,直直地砸在牆上,然後又重重地砸落下來。
悶哼一聲,唇角溢位鮮紅的血液,目光卻還是無偏差地落在言絡的身上。
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卻又在下一刻被言絡的內力掀倒在地。
咬緊牙關困難地站起來,君銘俊朗地眉頭緊皺在一起,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深沉,“言絡,這麼多年,你應該放下了!”
言絡本就冷然的流目又冷了幾分,就像是極北之地地幽寒冰雪,幽幽地盯著君銘,聽不出情緒地道:“你還敢勸我放下?”
話語森然,沒有一絲溫度和感情,涼徹心骨!
君銘眼眸一黯,思緒慢慢回到十年前。
她,……被斬首的前一天。
那時,他還是她的暗衛,而她,也已是聲名狼藉的攝政王!
紫翎墨著一身絳紫色鑲銀邊的雲紋朝服,容顏白皙如玉,精緻無暇,還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尊貴,站在陽臺之上透過半開的軒窗看著床上睡熟的小少年,精緻而又深沉的眉眼帶了一抹不捨。
“君銘!”低低地喚了一聲。
下一刻,一身藍色衣衫的君銘如鬼魅一般出現在紫翎墨的身後,“公主。”語氣複雜,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不要讓他離開殘雪小築。”女子好看的眉眼依舊深沉,極淡地說出一句話。
君銘垂在身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抬頭複雜地看著紫翎墨,“公主,就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麼?”聲音低沉如幽幽薄霧,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情緒。
紫翎墨轉頭,淡淡地看著面前的君銘,眼眸帶了幾分悠遠之色,卻只是搖了搖頭。
再次抬頭時,眼中多了一抹深沉,“君銘,你自小便跟在我身邊,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離開之後,你便代我好好照顧他。”
君銘將頭偏到一邊,不去看紫翎墨,眼中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沉痛與無奈。
“言絡性子活潑,卻比阿痕他們都固執,你……多些擔待!”紫翎墨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沒有多少情緒的起伏。
君銘終於閉上眼睛,帶著一絲嘆氣無奈與沉痛,認命地吐出五個字,“好,我答應你!”
“謝謝你!”紫翎墨笑著道。隨即站在君銘身側輕拍了拍他的雙肩,故作輕松的語調,“別這幅樣子,反正本來我也活不長久!”
君銘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別苦著臉了,來,給爺笑一個!”斂去那種深沉,紫翎墨笑地有幾分恣意隨心,說話的時候還用右手輕輕挑起君銘的下顎,就像是一個調戲良家子女的紈絝公子,卻又偏偏笑地如一個單純的孩子,眼眸幹淨澄澈,不帶任何雜質。
君銘微微一怔,臉色有幾分不自然,看著眼前女子明媚的容顏,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
“笑地這麼難看,還是算了吧!”紫翎墨依舊帶著幾分調笑之意,順帶著幾分嫌棄。
輕嘆一口氣,看著一眼天色,深邃的眼眸微斂,輕輕開口:“君銘,我要走了!”聲音低沉地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