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說起來,她和葉疏影這一點還是比較相似的,都知道當初若是翎墨知道未檀的感情她們就徹底沒了機會,所以都是三緘其口,不作言語。甚至,讓翎墨一直這樣誤會下去。
只是,葉疏影還是比自己高明,她有辦法讓未檀娶了她,不僅替未檀生了一個孩子,而且還利用未檀對她的愧疚讓自己的妹妹葉無依進了白府,這樣,沒有任何人能撼動葉疏影白夫人的身份地位,葉無依也不能。
其實,在這一場感情裡面,他們四個人都有些悲哀。
未檀喜歡翎墨怎麼都不開口,她和葉疏影為爭取一個機會也是緘口不言,三個人就這樣,將毫不知情的翎墨瞞得死死的,真的是至死都不知道未檀喜歡她。
風清持呆了呆,白皙修長的手靜靜地扣著手中的茶杯,低低地開口,“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尹洛溪望著她,繼續問。
“未檀的性子,若是不喜歡葉疏影是不會娶她的。”風清持只是搖頭,聲音極為低沉地開口。
聽到這句話,尹洛溪的表情凜了凜,看上去更加複雜,一雙深沉的眸子卻是從來沒有從風清持的身上移開,“因為葉疏影懷孕了,她有了未檀的孩子,未檀如何能不娶她?”
隨即眸色有些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地涼聲開口,“紫翎墨,真說起來,這件事情又和你脫不了關系!”
風清持沒有說話,手中的杯子再次收緊了幾分,修長勻稱的手骨節有些隱隱發青泛白,深邃的眸子更是一片沉鬱,如濃到化不開的墨跡。
“你還記得自己當初被紫蕪算計的那一次麼?”尹洛忽然問。
風清持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她自然知道,四皇姐以前喜歡亦澈,為了亦澈,沒少和自己過不去。
“其實,那次算計你的人,除了紫蕪,還有水惜音。”尹洛溪看著面前臉色驟然之間一變的女子,張揚的容顏之上有幾分不忍,不過終究還是別開了臉去。
風清持沒有說話,白皙精緻的臉色一片蒼白。水惜音的師傅,毒醫無相,她若是出手,未必就是銷魂這麼簡單。
“未檀是不是告訴你你中的藥是銷魂?”尹洛溪目光灼灼地望著風清持,言語之間卻是帶著聽不出的蒼涼悲哀。
風清持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所以,果然是不是銷魂麼?那到底是什麼毒藥需要未檀費盡心力地瞞著自己?
“你知道是什麼嗎?”尹洛溪的聲音忽然很淡很輕,剛溢位薄唇就飄散在房間裡面。隨即看了一眼風清持,眸色深邃了幾分,低低地嘆息,“當年你所終毒藥,不是銷魂,是無殤呢!”
是無殤呢!輕飄飄地四個字,卻是猶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了風清持的身上,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血色褪盡,近乎透明,身體輕輕一顫,手中的茶杯直接握不住而掉落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尖銳而又刺耳的響聲,杯子瞬間碎裂,水漬四濺。
“你是醫者,無殤你應該知道吧?”尹洛溪望著對方,幽幽地問。看著這樣的風清持,尹洛溪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憐惜,有不忍,有同情,還有一抹說不出來的複雜。
這麼多年,翎墨雖然被未檀偏愛著,但是未檀的情意太重,對於不喜歡未檀對她來說,有朝一日若是知道未檀的感情,這只會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讓她沒有任何辦法去面對未檀。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眸色破碎而又空洞地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杯,猶如她此刻的心情。
無殤,世間最毒辣最狠厲的春藥,沒有任何藥物可解,除了男女交合,而且……
風清持沒有再往下想,渾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褪了個幹淨,慘白如雪,就連薄唇,都在微微顫抖著。
“當年宴會之上,第一個發現你異常的人是未檀,他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帶著你離開,帶回了白府,診斷之後才知道你中了無殤,那個時候你已經和亦澈在一起了,所以在知曉你中了這種毒之後,未檀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亦澈,但是……”尹洛溪有些無奈悲涼地笑了笑,眸子裡面的神色極為複雜。
“水惜音和紫蕪二人既然在那個時候對你下手,自然是篤定了亦澈沒有辦法趕來幫你解藥,無殤發作起來極為迅速,而且,你應該知道,無殤第一次解毒只是男女交歡,那個時候只有未檀在你身邊,未檀又一直喜歡著你,我覺得,這樣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和未檀發生關系,你們以後若是成婚在一起,我便也會徹底死心。”
頓了一下,尹洛溪又繼續開口,“那個時候,未檀明明都也已經打算那樣做了,但是,不久之後他卻是神色疲憊慘白地從裡面出來,你依然是完璧處子。”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未檀將翎墨身上的無殤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風清持身體劇烈地顫抖,沒有看尹洛溪,只是雙手緊緊地抱著雙膝,流瀉下來的墨發遮擋住了眼底的神色,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容顏之上,似乎帶著隱隱的灰白之色,渾身都是孤寂絕望的氣息。
無殤,若是轉移宿主,那麼,另一個人則是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會承受毒發的痛苦,而且,之後解毒交合的人必須是處子之身。
緩緩閉了閉眸,就連薄唇都沒有任何顏色,淡如冰晶,一片寒涼。
那一天,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每個月的初九,未檀……
緊緊地環抱著雙膝,風清持將自己縮在椅子上,頭埋在膝間,指甲狠狠地扣進肉中,妖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在寂靜沉默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清晰。
尹洛溪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風清持,哪怕當年她的父皇離世之時,她的神色都不見如此悲愴蒼涼,尹洛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