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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將話題拉回到烹飪上，從他們如何吃膩了千篇一律的炸魚和土豆講起，講到他和芬恩在試驗菜品時犯下的一系列好笑的錯誤，做出的那些黑暗料理，最後才是他們如何獲得了成功並在畢業後開設了這家餐廳。

在講這些的中間，他還順便調侃了英國菜的沒落以及近現代英國人在烹飪水平和飲食方面不那麼好的名聲。

凱絲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前菜端上桌，仍意猶未盡地追問，“後來呢？你們開發的那道麵疙瘩到底成功了沒有？”

“當然沒有，”維克拿起刀叉，“那道菜吃起來就像是馬麥醬，你知道這玩意的味道嗎？”

凱絲做出痛苦的表情，“我沒吃過，但我想我忍受不了那個味道。”

前菜是開胃酒和開胃小菜，其中一道叫做肉水果的菜引起了凱絲的興趣。

它看起來就是一個栩栩如生的橘子，橙色的橘皮表面有坑洞，還帶著沾有露水的綠色梗葉，簡簡單單地擺在白色的的盤子裡。然而切開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內餡是雞肝和鵝肝混合的慕斯醬，口感順滑濃鬱，配上酸甜的酥脆的表皮和迷疊香蒜香油塗在烤過的麵包上，入口酸甜酥脆，回味無窮。

凱絲問：“這就是最近流行的分子料理嗎？”

“不完全是。”維克解釋道：“這道菜的靈感其實是來自於亨利四世加冕宴會上的一道菜。”

隨後維克簡單介紹了芬恩靈感的來源和他對菜品的改良，連帶著講了他對亨利四世功過的私人評價。

“我真的不知道你懂這麼多。”凱絲崇拜地看著他。

維克這才想起來凱絲就是學文學的，謙虛地聳了聳肩，“在你面前我只不過是在班門弄斧。”

“當然沒有，我很喜歡聽你聊這些。”凱絲期盼地看著他。

“好了，我們談論我談論的太多了，現在說說你吧。”維克將話題引到凱絲身上。

“我？”凱絲有些不知如何是從，“其實我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我的出身很普通，也不像你遇到過那麼多有趣的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維克知道她一出生時就失去了父母，與她聊起童年似乎不是個明智的想法，“你的愛好、興趣，朋友們之間的事，什麼都行。寶貝，我只是想聽你談論你自己。”

愛好興趣，好吧，如果是這些的話她大概能與他聊上一整天，但現在她卻並不想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其實，我最近剛好遇到些困擾，想聽聽你的建議。”

“說吧，只要是我能幫得上的。”維克將椅子向後移了一寸，好讓空間更寬敞一些。

凱絲扯了個笑容出來，盡量讓自己談論這件事的口吻聽起來還算輕松，“你知道的，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去年底我參加了幾家金融機構的實習生招聘，但是都沒被選中。今年初到現在，我一直都在給各家銀行或是類似的機構投簡歷，希望能得到一個實習崗位，但也仍然沒有收到筆試通知。我在想，我是該繼續堅持等下去，還是就這麼放棄，還是說因為我太普通了所以才沒有人想錄用我？”

維克看著凱絲迷茫低落的表情，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慰道：“寶貝，別這麼說，你並不普通，我相信你只是還沒遇到合適的機會。”

“想要進入金融行業會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維克反問：“你學的是文學，為什麼要轉向金融行業？專業不對口或許是他們拒絕你的直接原因。”

“我的很多同學都被美林或是彙豐錄取了，我想幹嘛我不能試試呢，我也在rbs實習過，有一定的經驗，而且那裡面的人收入真的很高。”

“為了錢？”維克直截了當地問。

凱絲坦率地點點頭，“還能是因為什麼呢，我現在靠學校的獎學金交學費和房租，生活費則是完全只能靠校園兼職和給雜志寫稿件。但你知道，雜志業已經江河日下，一旦畢業進入社會，面對倫敦的高物價，我可能很快就會入不敷出。而且，我也不想和我的同學成為兩個世界的人，我必須為我的未來奮鬥。”

“你既然在rbs實習過，那麼你應該瞭解投行的工作節奏。他們的確賺的很多，看起來也光鮮亮麗，就像周圍的這些白領一樣。”維克示意了一下左右幾桌用餐的客人，“但你知道，他們每天得像這樣工作到淩晨兩點，回家睡上幾個小時，再在早上七點準時出門回到公司繼續上班，這根本談不上是在生活。”

凱絲如實道：“我想至少能先賺一些錢再考慮別的問題。”

“等你進了這樣的公司你才會明白那種壓力，我敢保證，堅持不到兩個月你就會崩潰。”維克毫不留情地指出，“你不適合這行，我並不是說你不夠堅韌或是沒有毅力，但是你需要正視自己的長處，選擇適合你的、你也熱愛的工作，而不是為了錢委屈自己。”

主菜端了上來，凱絲拿起刀叉機械地切割著盤子裡的鹿肉，消沉地回答：“好吧，我就知道想進入金融業是個錯誤的決定。”

“別擔心錢的問題，凱絲。”維克沒有動刀，傾過身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會直接給你錢來讓你難堪或是覺得自己沒有價值，但如果你真的遇到困境，我也絕不會讓你的生活太難過。”

他為她想得夠周到了，凱絲差點就哭了出來，但她忍住了，“謝謝你，維，但是我不能讓自己一直依靠你。”

“當然不會，你很優秀，我相信你很快會透過自己的努力成功的。而且你也還很年輕，所以不要總是想得太悲觀。”

“好吧。”凱絲深吸了口氣，露出笑容，“你的建議讓我受益匪淺，我覺得以後需要多與你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