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柔跟著一滯,面色不善道:“悌昀王乃是皇家親王,是陛下的手足,何來外室之說!”
“臣妾只是一介婦人而已,無權也無才聽聞這些。”蘇絨繼續跪在那,語速不緊不慢:“若是尋常母子逸事,娘娘大可以尋貼身宮女閑談,若是要緊私事,臣妾也愛莫能助,無從插手。”
她輕描淡寫幾句話,把所有可能性堵死,就是不肯讓蘇心柔把後面的話講完。
“皇後近來是越發目中無人了啊。”蘇心柔眼睛裡多了幾分狠厲,盯著她道:“本宮想說些什麼,輪得到你來說教?!”
由於跪的時間有點久,蘇絨覺得膝蓋還真的有點疼。
她並沒有抬眼看那個老女人,不卑不亢地回應道:“太後娘娘自然可以隨意言語,只是能聽見多少,都看臣妾自己的造化了。”
“你!”
蘇心柔把蘇絨招進宮裡,就是存心讓她當傳話筒外加擋槍的炮灰,哪想得到這榆木腦袋連著幾年不得寵也罷了,如今稍微長進些便開始頂嘴沖撞,當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鳳陽花染過的紅指甲在青漆椅背上輕敲了下,蘇心柔陰沉道:“皇後怕是忘了宮中規矩,喚趙嬤嬤過來。”
她在後宮沉浮掙紮了幾十年,對那些陰損的責罰藉口再熟悉不過。
“皇後,本宮來考考你,這《女誡》第六章,講的是什麼?”
這給婦人讀的書,咋一看都是些三從四德的東西,但亂七八糟的能堆一大摞。
女誡女德、女則女訓、孝女經女論語……
猝不及防的提這其中任意一本的一章,誰能當時就能反應過來?
你以為這是高中生的詩句填空呢。
趙嬤嬤拿來了鐵骨的戒尺,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
看樣子,這要是背不出來一句,都得落下帶血痕的瘀傷啊。
蘇絨杏眼微睜,看著二狗子在0.03毫秒裡便檢索出來的微軟黑體大字,字正腔圓地朗讀道:“曲從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謂永華;失意一人,是謂永訖’,欲人定志專心之言也。”
蘇心柔沒想到她會背的這麼流暢,簡直順溜的跟出門前剛溫習過一樣。
整個大殿都寂靜無聲,只有蘇絨跟三好學生似的在那揹著書。
二狗子還相當貼心的給了拼音標註,蘇絨邊讀邊在心裡給了個好評。
然而太後娘娘壓根不知道她背的是對的錯的。
這種書被夫子先生們寫了一大摞,她自己都好久沒看過,只聽得蘇絨背的神情恬淡,半分窘迫都無,心裡更是無名怒火起。
“不錯,背孝經第九!”
蘇絨正讀的起勁呢,眼前又跳了一頁出來,她語音一頓,便又背了下去:“曾子曰:‘敢問聖人之德,無以加於孝乎’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
岑越剛下朝回宮,正想問小何子皇後今兒中午打算吃點啥,自己要不要過去蹭飯,結果一聽暗衛通報,這皇後跪在太後殿裡,到現在都沒出來。
他愣了下,神色立刻陰沉下來,大步流星的就上了宮轎。
這太後的手也忒長了些!
沒想到等他示意宮婢噤聲,自己走進這永壽宮裡,便聽見皇後字正腔圓的背書聲。
那還帶著點小奶音的背誦,聽得讓人有點想揉揉頭。
太後還沒察覺到皇上來了,她心想這還沒完沒了是不是,這小賤人難道清楚自己從前背地裡怎麼折磨人的,提前把所有書都背熟了?
蘇心柔現在連由頭都懶得找,直接冷著臉色道:“背《大玄國史》本紀第六!”
這國史連士子都也只是大致瀏覽過,誰會一字不漏的全背下來!
內閣裡親自編修過的老翰林都未必記得!
‘系統正在轉換文字中——請等待半分鐘左右——’
岑越雖然心疼媳婦在那跪著,可又有點好奇。
這在人前不聲不響的小妖精,難道真的連國史都背的出來?
反正他自個兒都沒多少印象了。
蘇絨抬起頭來,仍舊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太後娘娘,可賜杯茶潤潤嗓子麼?”
蘇心柔沒想到她會問這麼一句,但心裡還是一陣竊喜——就知道你背不出來!等著吃戒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