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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入夜,張府紅燈高掛,燭火通明。映著厚厚的積雪,交相輝映,如幻如真,沖淡了夜色的清冷孤寂。年夜飯與我想的差不多,遍佈珍饈,豐盛豪華,讓人覺得不知從何“下口”才不吃虧。席間談笑風生,觥籌交錯。飯後,我再次領教到了張府的財大氣粗,張鶴齡竟然請眾人去後院看戲。

我素來對戲曲不感冒,當戲摺子傳到時,我看也沒看就擺手傳了回去。臨開場,我帶著煙雲回東院取來了白天做好的點心,就是我在福興樓裡“改良”的那幾種。禮數周全的雙手獻上,把張巒和金氏哄得合不攏嘴。韻婷直說沒見我有這等手藝,怨我不早點亮出來。我賠笑,心中卻不以為然,以前是被生活所迫,現在終於有機會擺脫夥夫的命運,沒理由再往裡鑽吧。張鶴齡更是誇張,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年夜飯不該吃得太飽,如今美食當前是有心無力,逗得張巒差點噴茶。張延齡本就愛吃甜食,這會子根本騰不出嘴來發表意見,只顧著把小嘴塞得滿滿的。

如此又鬧了一會兒,臺上“吱吱呀呀”的唱了起來。我聽得腦仁直疼,見眾人入了戲,就想腳底抹油開溜。奈何煙雲好象是奉命看著我的,我剛一動,她就湊過來問東問西。我朝天翻了個白眼,又坐了回去。眼瞅著一出戲快唱完了,我的忍耐也到達了極限,實在坐不住,就和煙雲“申請”回去洗澡。煙雲要跟我一起,我看出她對臺上表演的留戀,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把她留下。

我一個人溜回屋,初衷只是想躲避噪音,可回來後才發現真沒什麼可做的。練字畫畫,懶得自己磨墨;讀書,豎版、繁體是很折磨人的;撫琴唱歌,那不是明目張膽和隔壁院pk呢嗎?心中懷念電視、電腦、dvd……無奈真去小廚房燒水回來泡我的美膚花瓣澡。

嫋嫋的白霧從水面飄起,氤氳朦朧,不知不覺間我在木桶中睡著了。夢中是媽媽成熟睿智的和藹笑顏。我慢慢記起,這許多年的三十夜都是和媽媽兩人過的,人雖少,但並不孤單。因為媽媽說過,有她的地方就有家……

“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大小姐,大小姐!您怎麼睡著了?呀,這是……您,您哭了?”

我下意思撫摩臉頰,那裡不知何時多了兩道濕潤。“沒事,做了個好夢罷了。”我主動安慰煙雲,不想看到她擔憂的雙眼。

“是嗎?奴婢還以為怎麼了。”煙雲鬆了口氣,把我扶出了浴桶,我一陣感傷,本以為那日為王爸爸、王媽媽哭泣是最後一次。沒想到一個夢也能讓我流淚,原來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收拾好心情,問道:“你怎麼回來了,戲呢?”

煙雲萬般無奈地看著我,“大小姐,戲早就唱完了,老爺重重打賞後就吩咐他們回去了,奴婢是來尋您去看爆竹的。”

“這麼晚還放?”

“是啊,子時剛至,家家戶戶都要放鞭炮趕年獸的。”

我點點頭,暗罵一句“封建迷信”,不過想到在現代也是一樣,三十晚上大半夜的家家都愛放鞭炮,便不再多言。

到前院時,“噼裡啪啦”的響起了爆竹聲。我站在迴廊上,不由想起王安石的《元日》,“‘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可惜古代的爆竹種類少得可憐,禮花彈都是高階彩爆竹。不過當眾人問我感想的時候,我還是一臉假笑的稱贊著眼前“奇景炫麗”。

如此又鬧了一會,臨近午夜一家人才返回屋裡。先是吃了餃子,取個象徵性的“喜慶團圓”和“吉祥如意”的好兆頭。更歲交子一到,眾人紛紛給張巒和金氏磕頭拜年。我如願收到兩份大紅包,金氏更是熱情的親自把我扶起,還把我留下一起“守歲”——以示恩寵。我一聽要包宿,徹底崩潰了,忙信口胡沁,騙說家鄉是各自在房間裡“守歲”的。張巒和金氏最初反對,但看我講得吐沫橫飛,義正嚴詞,只好隨我去了。金氏特意囑咐我準時參加祭祖。

我只聽得“領導”批準回房,滿心歡喜。眼風一掃,正對上韻婷瞭然的笑容,我知瞞不過這個人精,就偷偷朝她做了個鬼臉,帶著煙雲回房去了。

拖著睏乏的身子剛倒上床,煙雲沖過來,作勢要把我拉起。我半眯著眼睛,“煙雲,你知道對女人來說什麼最重要嗎?”

煙雲被我沒有任何前奏的飛來一問整蒙了,下意思搖搖頭。

“是美容!”我指指自己的臉蛋,“也就是這張臉,而美容最重要的就是睡眠,所以,千萬不要打擾我。”

煙雲知道被我算計了,正惱著如何開口,我已擺手讓她退下,“祭祖時再叫我吧!”轉身朝床裡睡去,還假裝打了兩個呼嚕。煙雲見我“睡著”,怏怏地退到了外間。

我不知道古人是不是全這樣,還是一個地方一個風俗,反正在張府過的這個年對我來說純屬遭罪。該見識的也見識過了,沒啥大意思,我寧可去看多年不曾看過的央視春晚。當然,前提是能回現代。想著想著,抵不住睡意的猛烈襲擊,沉沉睡去。

五更一到,就被煙雲強挖起來去祭祖。我睜著惺忪睡眼等煙雲幫忙梳頭,心中鬱結,五更啊,寅時,又稱平旦,黎明、日旦,是最後一更,交了五更,天才快亮。總之,就是很早很早那種。

張府祠堂和古裝電視劇裡演的大致相同,香火繚繞,正前方是若幹個牌位。供桌上早已擺放好了牛、羊、豬三牲,以及果品、酒水。我到的時候,眾人已經“列隊”完畢:張巒獨自站在最前面;第二排是張鶴齡、張延齡;第三排金氏、韻婷;再往後是各房各處的家丁丫鬟。我愣在門口,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到底韻婷機靈,看我別扭,體貼地拉我站在自己的旁邊。我想想,自己也不能單起一排,就只能站這兒了。

祭祖最重要的環節似乎就是上香,呆呆看著張巒一家挨個上香,卻萬萬沒想到張巒最後走到我身前,親自遞給我三支香——什麼意思?讓我去上香?可我只是個義女啊……腦中各種念頭飛快閃過,不敢冒昧接下。

張巒道:“你是我張巒之女,又認了夫人金氏為母,早已是我張家的人了,上香亦是理所應該。切莫推辭,不要勿了吉時!”

人在屋簷下,況且是厚愛,我也不能太矯情,只得硬著頭皮接下。學著張巒的樣子,走上前拜了三拜,依葫蘆畫瓢把香遞給管家,讓他插在香爐裡。轉身聽到後面傳來的議論,“拜了祖先就是入了族譜”、“是真正的大小姐,不是義女了”……張巒輕咳了兩聲,祠堂內才安靜下來。我只當渾然未覺,重新跪回了原處。

張巒走回到最前排,洋洋灑灑地念起了祭文。我無心去聽,覺得和媽媽公司的年終總結一樣廢話居多。卻是最後幾句,讓我恍悟自己又一次成為了焦點——原來張巒將認我之事寫入了祭文。

剎那間,汩汩暖流湧上心頭。古人的家族觀念很強,在族譜中新增人丁,是需族長首肯的大事。張巒身為族長,竟然在祭祖這樣威嚴的儀式上再次認可我的身份,徹底幫我擺脫來歷不明的尷尬。在眾人的“注目禮”中,管家高呼“三拜祖先”,結束了這次對我來說意義非常的祭祖。

眾人各自回房,我疲憊地爬上床補覺。剛閉上眼,煙雲喜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小姐,真是恭喜你了!”是啊,沒見誰認義女認到族譜裡去,更沒人會刻意焚香禱告。我強笑幾聲,打發她去外屋休息。不免覺得自己玩大發了,早知如此,隨便說個地方啊,反正中國那麼大,幹嘛誠實的說自己在關外長大呢?算了,其實除了稍微對不起我那些沒見過面的祖先,白白犧牲幾個頭外,倒也沒造成惡劣影響。我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著,很快沉睡過去。

這一覺沒人打擾,直接睡到了下午。想著晚上還有家宴,懶散地起身打扮。

果然,申時一過,就有小廝尋我去赴宴。請安後入席坐穩,韻婷笑吟吟地遞來個精巧的雕花木盒,我不明所以開啟一看,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哇塞~竟然是支雕花金簪,純金的說!